廷就在城外,等到查苏离开后,他才进了城。
对方不提,宋允知早已经忘了这个北戎四王子,如今想来,对方的面孔也已经模糊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对方的性格与这边的二皇子很像,都是心高气傲之人。
宋允知不大喜欢这位二王子,可是开门做生意,总不能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对方过来赚钱,光州也是占了便宜的,他笑着道:“那你们这来的算迟了,前头不少好货都已经被人订走。”
郑廷却自嘲道:“不碍事,草民主家做的生意其实也不大。若真是大生意,也轮不到草民负责。”
宋允知没忍住多问了一句:“看你面向,似乎是汉人?”
郑廷点了点头,又反问:“大人可是瞧不起我们身为汉人,却在北戎人门下做事儿?”
他知道不少夏国人对北戎的汉人感情十分复杂,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傲慢了。一方面又不愿意收复失地,放任他们被北戎贵族奴役,一方面又觉得他们不该对着北戎人奴颜婢膝,希望他们待夏国一片忠诚。
幸好,面前的这位宋大人没有这般无耻。
“北地汉人处境艰难,你们如今能得一份差事已是不易,是该敬佩才对。至于那等嘴碎之人,他们未曾经历过,站着说话不腰疼也是有的,若真到了你们的境地,他们未必能做的比你们好。”实话实说,宋允知其实最不喜欢的是那群高高在上、总是舔着一张老脸的夏国贵族们,是他们先抛下了别人,如今又哪来的脸嫌弃呢?
郑廷心中舒坦了些,连眼角眉梢处的笑容都真切了几分。
气氛正好,宋允知不久之后又得知了对方的经历。这位郑廷的遭遇可比赵安虞曲折多了,赵安虞虽然家贫,但是从小到大遇到的还是好人居多,也顺顺利利地读完了书。郑廷则不然,他是贫苦人家出身,但年幼丧父,与母亲跟祖母相依为命,自小受尽了白眼。十岁出头的年纪,恰逢夏国输给了北戎,先帝带着朝臣跟不少富裕百姓大举南下,他们这些被留在中原故地的汉人也迎来了灭顶之灾。
郑廷的祖母便是那会儿去世的。
他不过是说了个大概,宋允知听来便难受得不行,心中更有说不清的羞愧。三十多年前造的孽,到现在这笔账都还没有平,目测往后也平不了了。
二人聊了半个多时辰,大多都是在聊北戎的商业跟畜牧,郑廷凡是知道的,都会一一跟宋允知说明。
到了中午,宋允知还留了对方用了饭。
待郑廷离开后,卢蒙不声不响地站在宋允知跟前,忽然提醒:“这人瞧着不像是个善类,北戎人对汉人格外警惕,他能让主家信任,看得出是有几分本事跟城府在身上的。”
“抛下他们的人难道就是善类吗?”
卢蒙沉默片刻,这种陈年往事,究竟也说不出到底是对还是错。他只是提醒宋允知一句罢了,卢蒙见过的人多,虽然不是什么相师,但是该有的警惕性还是有的。这个郑廷表面上看着不过是个好说话的中年人,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卢蒙害怕对方是被那什么四王子派过来,蓄意接近宋允知,意图不轨。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宋允知太会拉仇恨了。
可在这之后,郑廷却压根没有来寻过宋允知,他在光州进货之后,又跑去底下的县城弄了些当地的山货,一门心思奔在生意跟赚钱上。
寻常北戎燕国的商人铆足了劲想跟宋允知打上交道还不能呢,他却仿佛避嫌一般。
卢蒙见他如此,却还是不放心,私下跟郑廷同行的商人查证过,他的过往与他所说确实一模一样,为了能出人头地,郑廷可谓是吃尽了苦头。如今算是熬出了头,郑廷也尽力帮衬着周边的孤儿寡母,自己却没攒下什么钱,至今也未婚,吃穿用度都是一省再省。此人很有侠义心肠,又乐善好施,在当地风评极好,北方的汉人或多或少都听过他的名字,四王子也真是看中了他的好名声,才将他间接纳入自己的阵营。
不怪卢蒙小心非得查别人,而是陛下将他们安排在宋允知跟前,本就是为了护他周全,卢蒙不敢有丝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