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公主府繁茂的树林中,望着被交错的树冠割裂成碎片的天空。从澄净的蓝色等到夜紫,空等了十几日?, 也没等来那只鸟。
他与怅烟失去了联系, 或许是?怅烟逃离了华京, 或许, 是?她死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淮枢宁,他甚至怀疑,那日?听到她说“人去楼空”,其?实是?自己的幻觉。
他有些迷惘。他应该做些什?么, 或者恨些什?么。但怅烟只是?一个维系着母亲的过去, 维系着妹妹的将来的旧人, 他同情敬佩,却也陌生。他与怅烟之间, 也仅仅只是?有绮柳这个微弱的关联, 去掉绮柳, 他甚至不知道要在怅烟那里寄存什?么样的情感。
因而对她无声无息的消失, 楼兰平静又不安。他说不清自己现在什?么感觉,他的心情像熄灭的火堆, 平静的灰烬中, 隐隐藏着些想要燎烧起?来的焦躁。
每一晚, 从深夜与淮枢宁中将自己打捞出来后?,他就会失眠迷茫。他要的答案就在咫尺, 他伸手的距离。
但他问不出口。
何况, 他也不知道,问出答案后?, 自己该怎么办。
“你最近,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淮枢宁忽然转身,睁眼看他。
楼兰没能收回的目光被她抓了个正着。
他避开注视,沉默了好?久,摇了摇头。
“羽弗说你,这几日?都不太高兴。”淮枢宁支起?胳膊,侧躺着看他,“是?因为什?么?”
楼兰闭眼,不打算回答。
“前阵子还好?,他说你不高兴,不开心,总是?皱眉,心事?重重,但我晚上检查,也没觉得你心事?重重,与我行高兴事?时,还挺投入。”
楼兰眉头蹙了起?来。
淮枢宁绕着他侵伸来的墨色发缕,“但是?这几天,的确能感觉到你不高兴。”
楼兰道:“羽弗在医学?之道上,没天赋。”
“你说这个啊……”淮枢宁舒开眉头,“多担待。羽弗已经是?那些医士里出类拔萃的了。本来,他也不是?走医道的,是?我们急缺,他又一点就通。”
楼兰摇头。
因他不能出院子,羽弗冬代?他行医,他则通过羽弗冬的描述,斟酌着给?病人开药方。
可是?,医术这种东西,往往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羽弗冬也尽全力描述钻研了,但依然不理想。
两?人“影子”行医时,总要发生摩擦。全部都是?他嫌羽弗冬转述不清,抓不到重点,医法太笨拙,且还教不会。
羽弗冬的那套医术,是?跟人学?的,方法过于陈旧,且已经无路可走。每次楼兰教他换自己的方法来,羽弗冬都会:“我听不懂,你就告诉我脉象怎么对应?”
脉象,那些人行医都靠脉象来揣测琢磨。但这如同雾里看花,根本抓不到核心。他从不看脉象,而是?看伤看病本身。
万物?病恙,都能通过透出的气?和相看到。他凭气?味,看神色,就可抓到病因。但这些,他教不会羽弗冬。
“是?嫌他笨吗?”淮枢宁笑了起?来。
楼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的原因,我行的道,与他们不同。”楼兰说。
“羽弗也同我说了,你行医的方法,与其?他人不同,甚至和尹宗夏也不太一样。”淮枢宁好?笑道,“我好?奇,你是?怎么学?的医。”
楼兰不语。
他行医治病的确是?跟着尹宗夏学?的,但尹宗夏引他摸到门后?,他便?发现了门后?的另一条路。尽管偶尔还是?会因为缺经验,拐回尹宗夏的那条妖医之路上,但大多数时候,他靠的是?自己的琢磨。似乎,他天生就知这条道,该如何走。
“楼兰。”淮枢宁说,“人皇留给?我们的太庙石碑中,有一条预言。每一条龙的降世,都肩负着相应的责任。我想……三哥,应该是?注定要行医的吧。”
楼兰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