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端庄的水色大袖下是紧捏的手,垂眸透彻的明眸中映出男子山水墨画的衣袂。

男人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像是判官在审问犯人,对其罪行有何口供交代。

是个送命的问题,林惊雨手心微微出汗。

忽然啪嗒一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砸下。

只见女子缓缓抬头,眼角擒着泪,双眸似桃花红。

萧沂握着茶一顿,眉间微蹙。

她作何名堂。

只见她抬起纤细白净的手指抹去眼泪,声音哽咽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小女子从小便仰慕殿下,闻殿下神朗之姿,钦佩殿下绝世文采,久之心生爱慕,渐渐爱成痴,这才生了妄念,蓄意接近殿下。”

字字句句,好似发自肺腑。

萧沂本是想问她如何看待这门亲事,没料到她开始诉说爱意,比起谈论亲事,此刻他更饶有兴趣,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林惊雨。

这又是怎样的她?

萧沂望着眼前的女人,散漫的嗓音浅带笑意,“然后呢,想去父留子,一脚把孤踹下去,也是爱孤?”

“自然。”林惊雨蛾眉微蹙,“殿下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爱之深,恨之切。”

她红唇一张一抿,委屈道:“殿下先前对小女子好生讥讽,小女子羞愤不已,入了歧途,这才如此出言不逊,解心中难堪。”

她欠了欠身,“殿下英明神武,可切莫与小女子计较。”

碎光穿过枝叶,林惊雨的眼睛在金光的折射下波光粼粼,直勾勾地盯着他,小女儿家的姿态,让人不忍怪罪。

就算是满口谎言。

沉稳之下,林惊雨紧握着手,观察他的神色。

他一笑,“想不到,你对孤如此情深,孤又怎会怪罪于你。”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货色。

他又开口,“既然如此,此门亲……”

“殿下放心。”林惊雨抢先开口,顺势俯低身子,“此门亲乃陛下皇后所意,与臣女无半分关系,臣女已改过自新,调整好心态,殿下不喜欢臣女,臣女也不会再强求,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从今往后臣女定放下执念,安分守己做一贤内助,若殿下实在不喜臣女,不想看到臣女,想退了这门亲,臣女也绝无怨言,定当事事配合殿下。”

林惊雨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心中窃喜,走哪都不冤,当了太子妃,就算无宠爱,也能装模作样相敬如宾,荣华富贵一辈子。

若太子抗旨退了这门亲,于她也无损失,她本就是荣华富贵,嫁人不过旁添锦花。

林惊雨低着头看不清萧沂的神色,他静默,迟迟未发话。

林惊雨猜,他是在思考退婚。

忽然,他起身,缓缓朝她走来。

香炉熏香袅袅,林惊雨没料到他会走过来,本能地后退几步。

一只修长清瘦的手入眼,有力握住她的手。

林惊雨茫然抬头,男人眸光幽深,如一汪深潭,映着她诧异的模样。

只听勾唇,他清冷的嗓音响起,“孤允许你强扭瓜。”

林惊雨眉头一挑,“啊?”

萧沂将她扶起,“林小姐情深至此,孤不忍辜负,故,孤给你强扭瓜的机会。”

他笑意玩味,迎着她眉梢轻挑,收手负在颀长身姿背后,白袍衣袂翻卷与她擦肩而过。

门吱呀一开,林惊雨依旧茫然。

*

“你们说,他是在整我,还是他脸皮厚。”

马车内,林惊雨撑着脑袋靠在车窗,一本正经思考。

萧珠道:“依我对太子哥哥的了解,他最是一本正经,不可能说出这种厚颜无耻的话。”

林缘君摩挲着下巴:“依我见,他就是在整你。”

林琼玉想了想,“兴许太子是喜欢?l?l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