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作为寻常修士打尖的,落座的位置很不起眼,楼烬喝酒时,容嘉就在一旁看着。
“可算是让师父尝到这一口桃花酿了,”容嘉碎碎念着,给他又添一杯,“上次来您就想喝,奈何公务在身,喝不成。”
这么想来,当时他们还没发现江灼是魔君的身份,几人为了玉冥杯东奔西走,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后来玉冥杯还是到了您的手中,没还给神界,也不知道易明上神有没有吃神君的罚。”容嘉想到哪说到哪。
楼烬只饮不答,容嘉安静了会,又突兀地问道:“那您和魔君从今往后怎么办?”
容嘉思维活泛跳跃,楼烬不知道这孩子又想到什么了,便有一茬没一茬地答:“没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了和没说一样。”容嘉撇撇嘴。
“你还挺不乐意?”楼烬挑眉,“我且问你,如果为师百年,你会像江灼那样,上天入地寻遍百川,蛰伏一千年,只求复活为师吗?”
容嘉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呢,楼烬抿唇一笑,断然道:“你不会。”
容嘉丧气地说:“师父怎么知道我不会?”
楼烬没说话,提杯又喝了一口。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事。
就像楼烬之前所想的那样,要么出于极致的爱,要么出于极致的恨,不然没有人能甘心将一千年都花在这种事上。
虽然这些都是楼烬自己想的,但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江灼对如炼有别的心思。
三杯两盏过后,酒意慢慢上来了,虽说楼烬脸色依旧如常,但原本深邃凌厉的双眸却渐渐涣散起来。
容嘉见他出神,又久久不言语,自然以为他醉了,便伸出五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师父,这是几?”
“五。”楼烬用酒杯挡开容嘉白萝卜一般的手。
“还识数,原来您没醉啊。”
楼烬一哂:“仙人哪有吃酒吃醉的。”
说罢,他将酒杯往桌上一搁,手背抵着推远了些。
容嘉稀奇道:“这就不喝了?”
楼烬“嗯”了一声,不咸不淡道:“有点烈,不喝了。”——
次日一晨,独月宗山头上众修士云集。
这是一个艳阳天,阳光普照,万里无云,刺眼的日光让整个山头都泛起了一层光。
朱宣没有驭云,就负手站在一众修士之首,过岗的清风吹鼓了他的衣袍,饶是一句话不说,都带着一派高高在上的气韵。
在场的人排列整齐,均是垂手低头站着,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连看都不敢多往朱宣那里看一眼。
朱礼清点完人数,走到朱宣身边,低声道:“算上我和念儿,独月宗上下一共两位大乘,十八位元婴,四十七位金丹修士,全都在这里了。”
朱宣抬眼看去,皱了皱眉:“昨天的那金贾两兄弟呢?怎么没在队中?”
“他们……到底是外门弟子,”阳光朗照下,朱礼额上冒了一层薄汗,“这么大的事,我寻思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是说要把他们收为内门弟子吗?”朱宣皱起了眉。
朱礼见朱宣显而易见地不高兴了,有点讪讪,语气也矮了好几截:“这……他们还没磕头奉茶,要收为内门弟子也得走完流程啊……”
朱宣不耐烦地摆摆手:“把他两也叫来。”
朱礼欲言又止,转头去吩咐朱念两句,再转回头来时面色有点不好看。
朱宣也知道先前自己的语气有点冲,便软了三分态度,好言劝道:“爹,没有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回事,哪怕是仅仅多飞升一个,那可都是独月宗的喜事,爹这是妇人之仁了。”
“是是是,仙长说得对。”朱礼擦了把头上的汗,赔笑附和。
不久后,朱念去而复返,胆战心惊地对朱宣道:“爹……他俩没在……”
朱宣正要发作,想了想又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