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之时,已经逃不掉了。
斐守岁加快脚步,身后之人也小跑起来,破烂布鞋啪嗒啪嗒地响个不停,时不时传出急促的喘息。
没有呼喊,也没有什么更加一步的靠近。
斐守岁犯难,这算是老天爷对他“始乱终弃”的惩罚吗。不用看就知晓是谁在跟着他了。
眼下终究是要进城,斐守岁一咬牙停下脚步,箱笼里的梧桐叶因动作而飒飒飘落在地。
斐守岁看着急匆匆赶过来的小孩,刚要质问,陆观道就在他面前摔了个底朝天。
小孩子因张嘴呼吸,此时一整个身子倒在地上,吃了不少黄土。
斐守岁未曾犹豫,他放下箱笼,立马扶起陆观道。
这回才看到陆观道不光满头是汗,整张脸都黏糊糊的,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鼻涕。
陆观道看到斐守岁脸上的嫌弃,一下子没绷住放声大哭。
哭出一个惊天动地,连乌鸦都嫌吵飞远了。
小孩子的委屈很难安抚,斐守岁有幸遇见过这样的情况,那会他选择逃之夭夭。可现在情况不比从前,他是没法袖手旁观了。
陆观道哭着,嘴里还结巴着念念有词:“你、你怎么不要我了,一早起来,人都不见了……找不到你,陆姨……我找不到你们了……一把火,烧光了啊,什么都不剩下……”
“……”
斐守岁拿出自个备用的帕子,递给陆观道。
陆观道没拿,只是伤心透了,让豆般泪珠在他的脸上划出两道清晰竖线。小脸干巴巴的,又被泪水滋了盐,难看得紧。
“呜!哇——”
斐守岁耐心着想给陆观道擦去灰土,伸手一滞,这嚎啕大哭的孩子一把冲进他的怀里,以至于斐守岁差点后仰,摔倒。
怀里的人儿还在哭,泪水黏在斐守岁胸口的绣花上。
斐守岁知道了,当初成衣铺老板推荐他买另外一身,幸好因为太贵没买,不然早晚这个下场。
老妖怪叹一气,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问了茶摊,他说、说你往这边走了。”
斐守岁心里啐一口,怀里仍抱着小孩。
小孩的寿衣没有好好穿,绸缎拖在地上,脏了好大一片。想来茶摊伙计是看见陆观道这身寿衣,才将他供出来的。
叹一句,冥冥之中。
可惜斐守岁为妖,不能冒然算命,不然他一定要去好好算上一卦,看看这月为什么摊上这么个人物。
陆观道还在哭,但动静消了不少。路过买完菜的农家,以为是斐守岁抛下的私生子,被寻上来了,都不停地指指点点。
“你……”
真是我的劫难啊。
小孩子一头扎在斐守岁身上,起不来了。
斐守岁便抱起他,哄着他说:“我没带过孩子,你跟着我只有吃苦的份。要不这样,我带你进城,立马给你寻户好人家,让他们收你为义子。怎么样?”
陆观道吸了吸鼻涕,使劲摇头。
“不要。”
斐守岁一把拉起箱笼,抖落剩下的梧桐叶,他耐心道:“那你总得告诉我,为何非要和我过苦日子。”
孩子在怀里窸窸窣窣,走上一会,才说:“你和别人不一样。”
斐守岁笑不出来,他确实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是人,他是死人窟里的老树成精。
“看上去很干净。”
“干净吗。”
一叶梧桐稳当地落在小孩头上。小孩红肿着眼睛,不敢撒手去赶走枯黄。
“别人都是脏的。”
“怎么个脏法。”
斐守岁觉着现在的自己,还未洗净怨念的他,并不干净。
陆观道想了会,说:“里面是脏的,他们洗不干净,用多少水都洗不掉。”
斐守岁听到这句谜语,引导着陆观道。
“那你自己呢。”
“我?”陆观道终于抬起头,他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