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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案行 顾三铭 196124 字 1个月前

斐守岁恍然出了神。

神说:“到头来,还是要相逢的。”

玉镯芊芊手轻触斐守岁的脸庞。

“孩子,有好些吗?”

“好……”

斐守岁不自知地颤了下身子,他体内无法平衡的怨念此刻烟消云散,身子骨轻得仿佛能飞腾起来,就连幻术导致的燥热和火气都消散了。

理智一点一点占据原本破罐破摔的想法。

斐守岁不由得为方才的口出狂言捏一把汗。

“小妖……”

“无妨,你心中所言甚是有理。”

斐守岁冷汗不止。

“花妖的幻术与你不分伯仲,你受了伤入了圈套也是情有可原,来。”神的手要扶起斐守岁。

斐守岁立马扑通跪下。

大声:“适才小妖!是小妖猪油蒙了心,万万不能窥见您的容颜。小妖福薄,岂能沾了您的光,给自己添彩!”

神不语。

斐守岁又说:“小妖修行之心不正,该是好好找一偏庙,吃上几百年的苦头……”

神却施法断了话。

“早知要听你恭维我,我就不解开幻术了。”

斐守岁骇然。

“那眼下……”神之言有所犹豫,“你还要去见他吗?”

他?

陆观道。

便是他了,那个已知姓名,无法逃离的人。

“我许下诺言,你若不愿,我会阻止。”

斐守岁跪在地上,身旁大火寂寂,看上去暖的东西,眼下却冷起来,能冻住一切的荒凉。

就连心也冷。

浓稠的思绪飘来飘去,斐守岁闭着眼,睫毛能蹭到石板,撩起矮矮的灰尘。

他言:“我不去见他……”

“嗯?”

“他会如何?”斐守岁。

神笑了下:“他不会如何,不过可怜了眼睛,又要白花花地流泪。”

“……”

神道:“寻不寻千山流水易逝,飞不飞杜鹃黄鹂难了。”

玉镯手离了斐守岁。

斐守岁低眉不敢看。

神说:“那孩子‘不学无术’,走前看了几首诗偏要给我留个念想,平仄都不讲究的酸调,写的时候倒还拧巴了眼。”

“小妖……”

“你何等的聪明,该是听出来了。”

斐守岁是听明白了。

好一只高山流水杜鹃黄鹂鸟,这是做鬼也要叼着,不放过任何。

该是早跑为妙。

言:“只怕……”

“就是你。”

啧。

斐守岁赔笑:“小妖低贱出生……”

“他不过一颗顽石。”

顽石?

斐守岁好似在何处听闻过。

神不再说话。

耳边噼里啪啦的火声渐渐熄灭,蓦地,斐守岁的鼻腔之中涌入熟悉冷香。

凉凉的,好似是夏雨里的一盏解渴茶。

垂眸细嗅。

心中已有答案。

斐守岁回:“您还是带了私心。”

话了。

一阵飓风送走了神明,斐守岁的长发在风中狂舞。

墨水发带崩断,漂浮时还带走了眼眶中突然落出的泪珠。

奇怪,哭什么。

斐守岁慢慢直起身子,指节抹去眼泪。

黄鹂的典故他不知晓,但是杜鹃啼血这般悲惨的……

鼻尖酸涩,像是一口气闷了碗酸醋,斐守岁有些茫然,起身时晃了几下。手捂住头,虚迷眼,才见大火消散,幻境已是另一番面貌。

是大火烧尽后,可怜可怖的荒原。

到处焦黑,折断的树枝,倾倒的草舍,一堆散开又聚拢的灰。

斐守岁知道,是福是祸,躲不躲得过,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