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断了往来,但是心里头还惦记着小姐。明知小姐被那姓唐的欺负,我、我还只能眼睁睁看着……”
话没说完,谢义山赶来要拉黑牙走。黑牙甩开谢义山,一双老眼,在黑夜里头发着亮光。
“你……”谢义山后退几步,默然。
黑牙转头又与池钗花说:“是我,是我对小姐有愧啊!”
乌鸦听着不耐烦,扯着丝线想控制池钗花杀人。她一动手,池钗花不受她控制般看向黑牙。
嘴里吐出:“不愧……”
第025章 丧事
在斐守岁眼里, 池钗花正挣扎着,她的双手困住丝线,灵魂滴下红黑色的血。
女儿家用尽力气, 宛如风暴下,一只冲向旷野的狮子。浓黑的怨念是旷野上诞生的飓风, 将女儿家席卷。
如墨的长发冲散在空中,池钗花咬紧牙关, 在昏黑里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黑牙一双老泪纵横的眼睛。
她说:“我此前从未怨过任何人……从未……”
“可上苍为何这般待我……我可有对不起他人……”
池钗花话没说完,乌鸦趁机脱离开她的躯壳。一瞬息的空白,池钗花没了约束,她的双目像是沤水般迸发出怨灵。
女儿家惨叫一声。
斐守岁与谢义山都下意识退后几步, 拿出法器护身。
怨灵扑面,满满当当地充斥眼前能看到的一切。
对于斐守岁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他所震撼之处,不过池钗花小小身体何时存了这么多灵魂。
几乎是同时, 斐守岁与谢义山的目光看向乌鸦。
谢义山再也无法忍耐,大吼:“你这妖孽!”
“哈哈哈哈哈!”
乌鸦一旋身子, 变成正常稚童大小,她眨眨眼睛,咿咿呀呀地唱了几句听不清的京剧,捻指笑着, 扭头扮了个鬼脸。
“嘻嘻,现在才发现, 已经太迟了。”
怨灵的咒骂包裹住池钗花, 他们有目的地袭向谢义山。
斐守岁默默拿出折扇, 扇出幻境里的一片清净之地。
魂灵离得很近,近到能细数斐守岁有几根睫毛。
是老妇人, 一张近乎悲怆又温柔的脸,游走到斐守岁身边。
“啊……啊……我的儿,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在房梁下,与我不辞而别。”
“你怎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的儿啊……”
斐守岁一惊,立马扇动纸扇,扇开老妇人的魂。但怨灵实在是太多了,驱赶走一个,又飘来另一个。
面前飘来的年轻男子,他着朝廷官帽,口鼻有血。
“就差一点,就能赎罪了,为何偏偏此时遇到大火!真是可恶,真是可恨啊……”
“一场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
“那我带个官帽做什么,我又考什么举人!”
还有小孩子的嘻嘻哈哈又转成哭闹,说:“好姐姐,怎么丢下我就不来找我了,我很乖的,我很听话的。”
“姐姐,你怎么丢我到湖里去。”
“姐姐,外头好亮。不是天黑了吗?怎么有这样亮的光,我沉在水里头都看得见呢!”
斐守岁捂住耳朵,他不愿听这些已死之人的话,太刺耳了,像是回到了死人窟。
漫天的黑云,压得斐守岁直不起腰。
有的不过咒骂与惋惜。
老妖怪依稀听到,池钗花的声音。
“既不爱我,何必生我。既不怜我,何必挑开了红盖头,独留我一人落泪。”
“这吃人的宅子,吃人的夫君,谁爱谁就要去。不让我飞,还不让我跑……”
“咿呀呀,咿呀呀,”是小孩,“新娘子,快来呀,快来夫妻对拜呀。”
耳边有喜事才会放的爆竹声,隐约着,池钗花的低语被盖过,随之是炸在斐守岁耳边的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