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在三里桥的工房那,”姜青禾问道。
小吏抬头瞅她,瞟了眼她的花布头巾,饶有兴致地说:“你男人叫啥?”
“他姓徐。”
“哦,那徐把式阿,”小吏闻言笑道,“做活做的很不错,他走的那五日,俺们管事老念叨他。”
“不过眼下估摸着有点悬,他那忙着造扇车,腾不出人手来,你拿着去问了,也是没法子的,”小吏也好心,“你把这纸样搁在俺这先,等俺给你问问管事的,有消息叫人去支会你声。你刚说你铺子在哪开的?”
“就正东路那的双喜铺子,”姜青禾拉下点头巾回他。
“二喜铺子是不?”小吏语气略带点惊喜,“你就是开那喜铺的东家啊。”
姜青禾有点受宠若惊,她这个铺子误打误撞开到如今,虽说在乡下有了不少名气,可在镇上,多少家喜铺店子,光凭她的本事,还难以跟老牌铺子扯得上名号。
也许她时常摆摊的缘故,也有一部分人识得,不过知名度还是一般,她铺子的受众就是扎根在村里的贫苦人民。
镇上穷人买得多,稍富的又嫌她铺子里的东西不够好,更富的她没见过。
所以对小吏能认识她开的铺子,她还是相当惊讶的。
“你可能不晓得俺,俺可认得你的铺子嘞,好些人都晓得,”小吏笑说,左右现在也闲,扯点闲传没人管。
小吏家里有个专门做西客的娘姨,老是说起这铺子,连带着周围干这营生的都晓得了。
“她们说你这铺子开得巧,啥样都盘算到了,有个师家能算日子又便宜,顶顶方便,还有那谷物齐全,东西便宜,买红纸还搭浆糊,她们宁愿走远路些,都到你那去买。”
姜青禾内心波动,神情都掩在头巾下,仔细听他继续说,“只是一点不好。”
“哪一点不好?”她追问,说实话她最近真的无暇顾及太多铺子的事情,虽说采买了不少东西,可到底独木难支,虽有师姨帮衬,但还算不上真正的营生。
“你们都有那啥走村办喜事的,咋就没想着往镇上也来呢,镇上那九条巷、八独街里,都是租不起麻衣铺里东西,又想着办亲事的,”小吏说道,此时有人从外头进来,他便不再说话,转而道:“嫂子你先回去吧,到时候有了消息,俺支会你声。”
姜青禾点头告辞,走在路上时她满脑子都是小吏的话,说实话她有点迷茫了。
是啊,迷茫。
这么多个月来,她先是开铺子办喜事走村等等,又兼顾着草场歇家的活计,两头忙碌奔波,她真的全盘做好了吗?
答案是没有,忙起草场的事,有时铺子就无法顾及,忙起铺子,草场那边也就放任不管了,甚至大伙走村,她也有段时日没有详细过问了,更何况家里事家外事都得操心。
她能做镇上的生意吗,她不知道。
姜青禾此时有点想徐祯了,不,应当说是很想。
走在路上,寒风吹过姜青禾的脸颊,头巾乱飞,姜青禾忽然觉得很累,从骨子里的累。
她很累啊。
耳边传来各种叫卖声,有人挑着担子卖沙枣,新打的红艳艳的枣子,她叫住小贩,买了一大碗,兜在麻纸包里。
她咬了口,很甜,特别甜。
突然的,她想起上一年秋天,湾里沙枣树成熟的时候,四婆打了熟透的沙枣,切成碎丁揉在玉米面里,蒸出来的沙枣糕,有股枣糕没有的香味。
她顿足,想起自己有多久没去主动看望四婆了呢,她想不清了,连宋大花、虎妮、土长等人,要不是偶尔能碰上,说不定十天半个月都难以见上一次面。
大家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很难凑到一块去了,忙着这忙着那,从前还能隔三差五一起吃个饭,如今也少了,或者说没有。
真的太忙了,有做不完的活。
姜青禾啃着沙枣,她脑子彻底放空,不再去听别人说的话对她有没有用,周边的路该怎么走,这些沿街的铺子卖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