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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春山 朽月十五 103835 字 2个月前

染坊,黑了心才要钱。可俺盼着哩,俺这个腿脚,连镇上都去不得。”

“过年想给娃扯块红布头,做件钻钻儿都没法子,俺孙女才三岁,媳妇儿子又不在家。湾里其他女娃都带了头花,俺孙女远远瞧着,俺心里难受啊。”

花婆子从不往外说苦,她本来就是湾里一等一能吃苦的,腿脚不好使,愣是能种出几亩田地,一个人拉扯着孙女,衣裳也总浆洗得干净。

她的话大伙都老老实实听着。

“俺说你们闹啥,俺婆子真不晓得,先前种棉的时候,俺这心里老得劲了。家里又没头羊,入冬哪有羊毛做衣裳穿。种了棉多好啊,俺早也盼,晚也盼,入秋就不用缩得跟个孙子似了。”

“有个染坊就更好了,要钱咋了,去镇上你想买还买不着嘞。眼下就搁自己眼前头,倒是犯了病,得要挤兑。俺是没钱,可俺有良心。”

花婆子拉着土长的手说:“俺都晓得,俺啥明白。”

土长说不出话来,只是反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俺可是都说好话的,瞅瞅你们这伙人,一点东西就要闹腾,不想染就滚犊子,俺染,俺掏钱,”胖婶子哼了声。

气势摆得很足,然后上手摸了一遍,又嘿嘿干笑道:“出门急,一个子也没带,俺晚点回去取去,土长你给俺记个名哈,俺才不赖账。”

“还有俺,俺来五个钱的成不,给俺记下。”

“俺俺俺,俺出钱!”

一下全涌到土长面前,要求记个名,她们不染色,但她们要布头。

姜青禾耳朵充斥着各种叫嚷的声音,手握着毛笔写得飞快,每次都怕毛笔滴了墨团在纸上,提心吊胆地写完。

她想过很多次染坊的第一笔生意,可能是麻布又或者是羊毛线,但没想过是卖布索索。

苗阿婆给她端了杯茶,慈祥地笑笑,“在发愁去哪找布索索?”

“也没有,”姜青禾揉着自己的脑袋,她觉得自己以前的思维根深蒂固,压根没摸清,也不懂别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全靠莽劲。

“那就是在想,为啥她们不想染线,掏钱都想要布索索了是吧,”苗阿婆拉了把椅子坐到她边上来,“都节省惯了,俺们这地方又不出啥色,染蓝的也不算多,沤麻泥简便,所以都将布往泥里搁,染黑穿身上耐脏。”

“镇上布又贵,一尺都舍不得买,能匀出几个钱,也只能买布索索,色翠的都要靠抢。湾里好些人家过年也不扯新布,靠攒的布头,绲个衣裳边,贴个鞋面就算体面了。”

“你别瞅她们好些要布索索的,其实都给攒着,四时八节的时候拿出来。”

姜青禾一时沉默,她抠着笔杆子,花婆子的话给了她挺大触动,她问:“去哪能买到布头呢?”

她完全忘记了,当初找到土长说要卖染料的时候,她一心是全想着要赚钱的。

可现在,她却在想,怎么能以最低的价格,买到大的布头染色。

“明早跟俺去趟布坊。”

苗阿婆以前能在染坊里做管事,自然也有布坊的门路,她知道布坊有很多粗白布的长布头,裁衣裳会留下一大批,只不过要走门路。

她舍了老脸去问问。

不过布坊那管事也是个熟脸,早前经常来染坊的,以前他有批衣裳染色没染好,还是苗阿婆给他办妥的。

当即拍板匀给她将近半车的布索索,宽窄长短都有的,给了最低的价。

还说下个月有批细布的货,要是她要,也给留着,只管过来拿便是了。

回程的路上,苗阿婆守着这一堆的布头,她感慨:“人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那婶你回去,听见她们的叫唤,指定更没白活,”姜青禾打趣。

她也真没说错,当车刚在染坊门口停下,守在门口的宋大花大喊,“天嘞,你们把布坊守门的打死了不成?”

这别致的说话方式,让姜青禾无话可说,她拎着两捆布往门里走,“不止,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