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起,他便知道她不是嬴寒山。
嬴寒山被那力道勒得几乎喘不过气:“那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抱歉。”后背在石桌边沿咯了一下,她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察觉那满是酒意的沉音颤抖不停,“你若知晓,便要弃我。”
酒坛银杯尽数坠在地上,将二人间最不可言说的禁忌袒露于众。
酒后易失言,可眼前人却没有被揭穿后的恼怒或威胁,只有无尽的惧怖与忧惶。
他这是,在真心道歉吗?
“道君憎恶嬴寒山吗?”
“我不知何谓憎恶。”
“道君喜欢嬴寒山吗?”
“我不知何谓喜欢。”
威压蔓延开来,檐瓦也嗡嗡作响。苌濯几乎不能控制心流引发的灵力波动,银杯碎为齑粉,雨帘也时而破碎时而连续。若这个人当真借酒发泄,她极有可能招来性命之忧。
嬴寒山仍下定决心打破沙锅问到底:“嬴寒山无恶不作,又曾对您极尽折辱,我与她相像,道君看我时不觉得厌恶吗?”
苌濯仍是那句:“嬴寒山,你很好。”
嬴寒山身边追求者众多,早对男人低声下气的模样见怪不怪,但傲骨冰清如苌濯,对她恭顺至此,云头牌也不由一阵心折。
妖女转世事关重大,连寂尘道君都要亲自下凡探查。既已发现她并非本人,苌濯本可在上元夜后抽身离开,却被吸引着沦陷至今——这般解释,便都说得通了。
“那道君对嬴寒山可有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苌濯默了一瞬,似是不敢回答,只紧紧抱着她:“别走。”
温热的酒气扑在耳廓上,嗓音仍是带着轻哑的模糊:“你想要男女之情,我可以学。”
威压骤卸,近乎是在求她。
断情丝并非他的本意,却成为江寂尘一生如影随形的标签。
嬴寒山简直要被他勒成两截:“有话好好说,你先松开。”
“别疏远我。”苌濯贴着她反复说着,“若为不洁,我便重铸仙体;若为前尘,我便自封记忆;若为隐瞒,我便剜心偿还。”
一句比一句离谱,嬴寒山听得头皮发麻:“也不至于。”
苌濯置若罔闻:“若想成仙,我便拆道骨与你。”
“……”苌濯是不是就是因为太老实才失身于嬴寒山的?
嬴寒山一阵心软:“现在在道君眼里,我是谁?
第 253 章 心悦卿兮
裴纪堂啊了一声。“……居了。”
“我十五失恃,守孝居丧三年,十九失怙,二十二岁……遇到你。”
嬴鸦鸦好像吞了一把棋子一样,噎住。
她脸色涨红地站起来,用力把并不存在的那一把棋子吞下去,声音变弱:“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城南小园位置偏僻,园中机关法阵交错,又属于仙家外院,平日鲜少有人涉足。室内,白谦正闲闲观摩着一幅古画,陡然感到一阵威压。
他极快往墙边侧身,一线流星光华擦着脸颊咫尺而过,重重嵌入墙中——定睛一看,竟是四枚半碎的镇魂珠。
冷沉的之声从身后传来:“物归原主,契约作废,往后嬴寒山不必登门,你也休再纠缠。”
遭遇下马威,白谦并未同凡人一样惊慌失措,从袖中取出折扇,从容问:“想不到上元夜留宿天香院的竟是寂尘道君。”
清霜堂与上清道宗关系密切,苌濯就算地位显赫,也不至于为个女人与他撕破脸。
白谦猜出他已亲自寻了镇魂珠,心下纳罕:“一时兴起玩玩便罢了,江道君何必劳心劳力至此?何况,您又不是她的唯一选择。”
昔年落稽山,也有人曾用这般讽笑对他:“道君不愿,我也可以陪着山主。”
苌濯心口一阵郁塞,一道光诀将墙中劣等镇魂珠熔成灰飞,再次强调:“离开嬴寒山。”
“好生奇怪,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