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响。
这是很怪异的一幕, 如果有路人经过,会看见路边上, 一只体型只有成年麻雀半个那么大的,飞羽都没长齐的迷你小团子叼着一部有它两个大的手机,蹦蹦跳跳地沿着人行道向前,像蚂蚁举着一颗绿豆。
然而小团子动作轻盈,一展翅就噗噗落到路边的路牌上。
新港路。
这里的道路已经废弃, 被困在一片烂尾楼旁,墨团望着那熟悉的字,路牌早已褪色变形, 但凭借着他对位置的感知,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他出生的地方。
那棵布满疮痍的老树,靠近顶端有个小小的树洞,他在那没有呆上几天, 就被“兄弟姐妹”一起从洞里推下,摔在这块路牌底下,再也爬不回去。
弱肉强食, 是大自然的法则。
但现在老树已经被连根拔走, 路牌也接近腐朽。
仗着地处偏僻, 墨团化回人形,静静地望了一会儿, 转身离去。
他还有个一定要去的地方——他曾经的“家”。
几经确认,他来到记忆里宽敞的大院前,时间太久,他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能够找到位置也是全部得益于鸟类优秀的定位能力,然而当他抬头望去,还是不免感到怀疑。
记忆里的院子变成了高层写字楼,不知道是不是玻璃幕墙的光污染太严重,墨团一抬头,就觉得头晕目眩,连东南西北都要找不到了。
非但如此,他来的时间不巧,正赶上写字楼里的人下班,楼里呼啦出来一大片人,几乎每个人都要对路边出现忽然出现的漂亮少年予以侧目,甚至有偷偷掏出手机拍照。
墨团第一时间里没有动,因为他腿有点发软,然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人想要上前搭话了。
在即将被包围的紧要关头,他的手机响了。
墨团浑身一震,忽然有了力气,拔腿就跑。
二十公里外,周单肖无语望天:“哥,别打了,一路了人家都没接过,你确定他在这里?他既然连身份证都没有,怎么可能坐飞机来首都啊?”
“别说话,吵死了。”
陆横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周单肖见他看的那么认真,也伸头过去一看,屏幕上一个小红点缓缓挪动。
“靠,定位啊,陆哥你玩得够阴的啊。”
“别说得那么难听,好像我是个变态似的。”
周单肖皮笑肉不笑:“是是是,人家逃跑都不忘带着你送的手机,一定是不舍得忘记你啦。”
“不在手机上。”陆横忽然道。
“终身定位道具,八年前我在黑市里拍的那个,已经给他用掉了。”
周单肖嘴角一抽。
妈、妈的,更加变态了。
墨团在马路上窜来窜去,一路红灯加车鸣,等停下来,已经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低矮的巷口,四合院里传来的欢笑,巷子深处有人类孩童的欢声笑语传过来。
墨团不由自主就走进了巷子。
两个七八岁的小孩蹲在四合院门口,用小木棍戳着水泥地上一条干得快要失水的蚯蚓,其中有个男孩把蚯蚓挑起来,跑进院里,将蚯蚓放到花盆上,开始给它浇水。
墨团想起,他以前也是这样,半死不活地趴在沙地上,被人类捡回去,喂了水,又喂了硬邦邦的小米粒。
他那时候太小了,羽毛都没长全,咽不下生的小米,快饿死的时候,那个人类终于知道煮烂了,用勺子尖一点一点喂他。
那个人类住的院子对一只幼鸟来说很高很大,大到墨团也难以记得自己是在哪个花盆上拥有了一个漂亮的纸盒当窝,那个很大很大的院子,小小的花盆,温暖的手掌心,曾经是他唯一的家。
太阳落山了,巷子里的四合院缓缓落锁,墨团站在巷口,孤单的身影越拉越长。
他缓缓靠着墙蹲下来。
这里并不是他的家,并不是属于他的地方,他记忆中的东西已经被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