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他,是在用她算计宋郎的旧事来敲打她?
正当她惶惶不知所措之时,他递过一方素帕,意谓让她擦净脸上的泪:“早些休息。”
“令漪恭送王兄。”令漪惶惶地答,心里着实有如小鹿乱跳,不能自已。
眼前光影一拂,是他动身离开。令漪抬起眼来,攥着那方还带着男人体温的帕子,目送他在侍卫簇拥下缓步离去。
真好啊。
她心间忽生感慨。
有权力真好。
因为有权力,所以可以十分轻易地教诲旁人不用在意尊卑贵贱,哪怕这道鸿沟,是底层人穷极一生也翻越不了的天堑。
因为有权力,所以可以随心所欲,随意的一番话都能叫下面的人琢磨许久,惶惶不可终日。
她又想起方才他教训嬴菱的一幕幕,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就算太妃贵为嫡母,也只能忍气吞声看着他处置女儿。
这就是权力,像千年的名酒,着实令人上瘾。
所以啊,这么好的继兄,公正,明事理,爱护弟妹,又手握重权……如果他的权力能为她所用,父亲和华缨的事,岂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他却似勘破了她,这条路,暂时是不那么好走了……
月光透过毵毵的垂柳,照在她耀如白瓷的脸上,或明或暗,忽明忽暗。便似有星河落在她映着濯濯银波的眼睛里,明光跳跃,影影绰绰,像极了少女躁动不安的野心。
她久久地在柳下站着,目送着那道背影消失在茫茫夜雾之中,仍未回过神。簇玉已提灯出来接她了,云姬也在棠梨院的垂花门前焦急地朝这边张望。
“女郎?”她将一件披风搭在令漪肩上,小声地唤。
令漪心中的欢腾雀跃像波涛的余浪渐渐退却,她回过神,对小丫鬟笑了笑,将那方帕子收进绣囊中。
主仆俩提灯行走在梧桐垂露的小桥上,簇玉心有余悸:“今晚可吓死奴婢了,那县主可真不是个好相与的,还好有殿下护着您。”
又抿唇笑:“殿下可真是个好人,帮理不帮亲,奴婢原本以为,他会很严厉呢!那以后谁要是敢给女郎难堪,我们就去告诉殿下!”
是吗?
令漪莞尔不语。
自幼便在尔虞我诈的官场里浸淫的哪会有什么好人。
王兄当年曾为昭懿太子旧党,可太子为皇长子所害,郁郁自尽,先帝最终选立皇长子之子——皇长孙为继承人,命先王与其他两位宗室王及朝中三位德高望重的大臣一起辅政。
然先帝驾崩距今不过四年,王兄先是承袭爵位,随后收集两位叔叔的罪证将其罢官免爵,斗文臣,拒外戚,硬生生把先王留下的辅政之位坐成了“摄政”,政事独揽的同时,还能与天子关系和睦,这样的人,哪里是她能轻易攀附与利用的?
何况她在他那儿恐也不是什么贤良形象,今夜多半就是在敲打她不要对他痴心妄想,想要利用他,就更不易了。
待回到棠梨院中,云姬果然围上来了,待送女儿回了暂居的卧房,她面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看吧,我就说殿下对你有心,日后你把他抓住了,想要什么不会有?”
令漪神色冰冷:“夜深了,母亲请回吧,儿要歇息了。”
折腾了这一晚上,天色也确实不早了。云姬愣了一下,旋即脸上讪讪地:“溶溶,不要怪娘方才替太妃圆谎。太妃出身大族,又是先王正室,她要对付娘易如反掌,娘只能这样做。”
“再说了,太妃扯谎殿下也是心知肚明的,就算我应了他也不会信。他只会更怜惜你,不是么?”
母亲话里话外都是要她去勾引王兄,丝毫不顾她还在热孝。令漪心里厌烦至极,唤了簇玉打水进来重新洗漱:“当年先王离世的时候你就可以拿一笔银子走人,可你贪图富贵,偏要留在这王府里,受人欺负也是自找的。”
“哎呦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云姬惊叫起来,“我为什么要走?先王离世之时遣走了所有姬妾,可就只留了我一个,还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