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江兰溪是看不见的,他正两手扒着车门,躬着身子平缓呼吸,一小截腰线露出来,浅浅的腰窝嵌进一颗小红痣。
突然掉下一件外套兜住头,眼前黑暗一片,江兰溪手忙脚乱把外套拿下来,看见陈何良正在眺望对面远山的灯塔。
“穿上。”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陈何良只剩一件黑色短袖,贴身的,包裹住劲瘦落拓的宽肩窄腰。他双手插进裤兜,冷白的手臂上浮现出淡青色的血管。江兰溪抱着衣服问他:“你不冷吗?”
他薄唇往上挑,一副嚣张姿态:“陈爷抗冻。”
得,这会儿不装弟弟,改称爷了。外套宽大的过分,江兰溪穿在身上就像套了个布袋,他裹紧衣服,双手凑到唇边哈了口热气。
这里很高很高,上方是广袤无边的星空,繁星像珍珠撒在盘子里,下方是灯火辉煌的北京城,路灯曲曲折折勾勒出城市的平面。平台四周停了几辆车,七七八八的帐篷,边沿十几个人架着望远镜正在观星。
陈何良把江兰溪领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场地,跨腿迈过栏杆坐上去,两条大长腿在栏杆外面晃来荡去,手上把玩一只银质火柴盒,姿态散漫肆意。
脚下悬空,下方是三千英尺的山崖。
江兰溪看得心惊,生怕一阵风把陈何良吹下去。
他终于认清了,这人压根就不是贵公子,活脱脱的小痞子、大疯子!
山上不许吸烟,陈何良就咬一支烟在嘴里,含混的声音融进山顶的风,轻淡、慵懒,“今晚双子座流星雨,至少可以数到二十颗。”
他绝对看了他的朋友圈。
唯一的那条,大一那年在上海崇明岛看流星雨的照片。
愿望许在心里,配文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听说数到十八颗流星会好运常伴。可惜灯光太亮夜太长,撑了一晚也就十颗(遗憾emoji)]
所以陈何良大半夜跑了六十多公里带他来到妙峰山,北京“八顶”之一,一览众山的绝顶,来数十八颗流星。
陈何良多矛盾一个人,撇开浑身的疯劲儿,剩下的,全都是体贴了。他无微不至到观察出你最敏感的小情绪和内心深处的那个点,然后给予你波涛汹涌般的情感反馈,让人几乎溺死在那无边无际的温柔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让他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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