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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的水相當的淺,再加上又是枯水季,即便是站着水位才剛剛沒過小腿。

今天是陰天,沒有出太陽,周圍顯得灰蒙蒙的。

一之濑悠馬看着這家夥還泡在水裏,想象了一下在水中的溫度,忍不住抖了一下,皺眉小聲說到。

“現在都已經是十二月了吧,你這家夥……感覺不到冷嗎?”

“呵呵,悠在關心我嗎?”

太宰治一邊輕笑着,一邊從坐起身來。

身上那套風衣吸飽了水,從淺沙色變成深棕色,壓在主人的肩上,看起來格外的沉重;原本蓬松柔軟的黑發,被水打濕後乖巧地貼在那張俊美的臉蛋上,額前的劉海也變成一绺一绺的。

黑發青年擡起手,将半邊的碎發撩起,露出側臉和好看的耳朵。

太宰治坐在水中,笑着眯起眼睛。

“悠難道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說什麽。”

一之濑悠馬沉默了一瞬,癟了癟嘴。

黑發少年挪開了視線,不去看眼前濕漉漉的青年人,微微垂下腦袋,微長的劉海和臉上的黑框眼睛一起,擋住大半張臉。

雖然他表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太宰還是看出他其實有些不開心的。

他低下腦袋,雙手抱着自己的膝蓋。

少年原本清亮的聲音,此時聽上去卻悶悶的。

“太宰想做什麽都和我無關吧。因為想要做什麽事,是你自己決定的,我沒有辦法改變你的想法。”

“明明世界上有那麽興趣愛好,為什麽偏偏會喜歡自殺呢……”

“奇怪的癖好。”

太宰治安靜地聽着少年小聲的碎碎念。

黑發青年沉默地站起身,周圍的河水随着他的動作頓時嘩啦啦地一片響,嫌棄的波瀾将河面倒映着的景色激成碎片。

風衣裏本就修身的馬甲和襯衫,此時因為吸附着水,更是貼緊在他的皮膚上,勾勒出修長的身形;而纏繞在脖頸上乳白色繃帶,不知道在哪兒挂上了一條水草,看上去格外狼藉。

太宰治緩緩走近河邊,站定。

現在已經是初冬,溫度早就不如春夏那般溫暖。

雖然橫濱的冬季向來要晚一些,但風中依舊已經帶上了一絲寒冷,吹過濕淋淋的衣服,水液蒸發帶走身上的溫度。

然而黑發青年似乎感覺不到身體的寒冷,是河神一般伫立在水中。

“吶,悠……”

“……又幹嘛?”

雖然知道太宰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青年高挑的身影在腦袋上掃下一片陰影,一之濑悠馬依舊固執地不肯擡頭,也不肯站起身,像只小動物似的把自己縮成一團,生着悶氣。

“我知道你想起什麽事了。”

“……得了吧,你什麽都不知道。”

像是逃避一般,黑發少年把自己的腦袋埋得更深。

太宰治看着他,眼神逐漸變得幽深。垂下眼睛,鴉羽般的睫毛濃密而纖長,擋住鳶眸中的色彩。

他輕聲道。

“那個墜樓的少年,并沒有死。”

聞言,一之濑悠馬身體一頓,慢半拍地擡起腦袋,仰頭注視着太宰治的臉。

黑發青年聲音微微停頓片刻,這才繼續說道。

“是真的。”

“再過不久,應該就能出院了吧。”

像是聽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黑發少年的表情先是呆滞,随後變得驚訝、無措,黑框眼鏡後的那雙墨色的眸子,慢慢地縮成一個小點,顫抖動搖着。

太宰治說完那一句後,便重新回歸了沉默,鳶色的眸子溫柔地注視着面前的黑發少年。

他張了張嘴巴,感覺像是有一團棉花,又或是一根魚刺,卡在他的喉嚨裏,讓自己發不出聲音,嗓子變得幹澀沙啞。

腦袋忽然變得一片空白,只聽得見胸口的心髒一下又一下跳動着,吵得耳朵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