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满庭春出去的女子, 哪个攒的赎身钱里没有三小姐给的首饰?世人如此薄待三小姐, 她受了那样大的委屈,死前说得好好的要将欺负她的人一个个折磨死, 可后来真成了鬼, 还不是舍不得害人?”
缀棠抬手拭拭眼角泪花, 语调有些许哽咽:
“三小姐的尸身也不知被妈妈丢到了哪里去, 当年的消息说是秦老侯爷要纳三小姐为妾, 想来她是怕贵人追究,所以随便诌了个借口, 说三小姐不愿嫁,所以跟相好的逃了。我们这些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妓子也不敢说真相,说了人家也不信,就只能私下里找找三小姐的下落。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三小姐成了鬼。她还是那天的模样,被蒙着眼睛,衣裙破破烂烂,发髻也歪了。我本以为她是回来报复的,谁知她只从小楼里带走了个人。
“那是楼里新来的姑娘,刚给家里人守完孝,所以身上穿着白衣裳。
“三小姐还在的时候,虽然嘴上不说,但每个雪夜,她都会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落雪,我怎能不知她的心思呢?她在等人,等个答应给她写信答应同她一起看理想实现、却一走便再没回来的人罢了。我想,这便是她对白衣的执念吧。
“后来,我还自己换过白衣裳等她来捉我,那次,她没有伤害我,她带我去了个黑洞洞的地方,却又将我放了出去,还给了我一张改过的户籍。
“那时我便知道了,她留在这里不是为报复,她是为等人,也是为救人。
“当时我原本可以拿着那户籍改头换面一走了之,但想想还是放弃了。既然三小姐要救人,那我怎能不帮她?三小姐要等人,我怎能不陪她?还有,我还得找见她,得还她公道。
“自那之后,只要满庭春里来了新人,我便会悄悄观察着。若那姑娘是自愿的,那便罢了,若她是像三小姐一般受了委屈不得不落到如此境地的,我便会教她在雪夜穿身白衣,一夜过去,今后便是新生。
“可惜这法子没过多久就被妈妈发现了,当时我刚当上花魁,用处还大着,妈妈没舍得惩罚我,便只下令今后楼中人不许再着白衣,也没收了楼内所有近似白色的衣裳或布料。这样一来,关于三小姐和白衣变成了我们都知道的秘密,我们老姑娘讲给新姑娘,新姑娘又讲给更新的姑娘,大家都知道在雪夜穿白衣便能逃出这个地方,可谁都没有那样做。
“有人觉得自己就算出去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营生,还不如就留在满庭春,有的是怕给我和三小姐惹麻烦,再加上妈妈经常要检查我们的东西,连外出采买也盯得很紧,想在这种情况下凑个白衣实在困难,所以再没有人轻易尝试。自妈妈发现后,这么多年过去,也就三年前,有个姑娘一心寻死,我们见要出人命,一致决定要送她出去。窈娘机灵,想了个法子,她直接拆出被子的白色衬里披在她身上,人走后,我们一起同妈妈承认错误,妈妈找不到出主意的人,又没法一次责罚我们这么多人,只好作罢。
“再就是前日里那位霜儿姑娘,不怕各位笑话,当时她眼里那抹绝望灰败让我想起了三小姐最低落时的模样,我便拿出我藏了多年的、三小姐的斗篷,要她披着去后院给我扫一箩筐雪。
“再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霜儿姑娘走了,而我被妈妈惩罚,又恰好遇见了你们几位。如今只求几位仙君救救三小姐,请还她公道,带她出了那无望执念。”
说着,缀棠站起身,似乎是想给他们行个大礼,却被林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姑娘不必如此,这是我们职责所在,必当尽力而为,只是……”
林尽声音低了些,自言自语般道:
“初霁,这个名字我怎么听得那么耳熟……”
韩傲没听清林尽的话,他在纠结另一件事情:
“要这么说的话,那徐三小姐的执念究竟是初霁姑娘、是她这一生所受的屈辱与不公,还是这世道对于女子的压迫与轻视?据我所知,近年来,朝廷已经准允女子同男子一样读书、科考、入仕、立业,徐三小姐当年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