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通过这个巨大的豁洞,一具又一具清道夫不断涌入, 为首的那个体型有将近三米, 瞳孔镜头呈幽深的绿色:“我去支援梅博士。你们, 剿灭所有活口。”
“隆隆……”
天边滚过殷雷的低鸣,雷劫自黑压压的云层中展露出几分狰狞可怖的模样。
乌望抬手再度给自己注入一管止血剂:“周末, 开技能。扶光,先对付那个绿——”
“——”
梅狂怒的嘶吼声骤然响起,像一把尖锐的凿子,短暂地切断了所有人的听觉。
白雾, 铺天盖地而来,须臾间将整座城堡淹没。
无数记忆在各处同时上演,零碎地拼接在一处。明明违和得一眼能分出真假, 可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被那些记忆拖慢了脚步。
“……”乌望扫视过那些拼接的幻境,看见周末跪在一片漆黑中死命捶打一扇紧缩的门,狼狈的涕泪流淌过被旷野侵蚀焦黑的面庞。
看见孔未晞和颜洄并肩而立, 垂着眼无声烧化死于游戏中的族人, 用一方方小小的骨灰盒将人收敛, 以期将来有一日能送族人归乡,入土为安。
看见银蝎子躺在逐夜者驻地的屋顶上,指着自己那双灵动的眼睛冲着面色难看的杰克说,自己原本是个天盲, 还听不见声音。是从进入游戏的那一刻起,他忽然能看见色彩, 听见热闹了……但他还是他妈的想回家,哪怕回去有可能重新变成个聋哑人, 但他不在乎。
“……我听不见看不见,还是成为了八大世家背后暗卫的首领。我想要驰骋和博弈的疆域,始终都是那片战火纷飞、百姓易子而食的土地……”
“仇敌杀我血亲,陌路人赠我以粮饼。过了多少年了啊……未偿还的仇与恩,我一日不曾忘。”
黑雾自乌望脚下蔓延,顷刻间无声地席卷向四周。
乌望抬手挡住那具清道夫长的攻击,视线迅速地向扶光的方向扫去。未提防间看见一片熟悉的幻境。
还是那个人丁稀少的小渔村,只是那几间茅屋似乎要更崭新一点,横在溪上的独木桥都没多少被人踩过的痕迹。
乌望看见自己拢着冕袍走在林子边缘,没几步远方忽然飞速飘来一个浑圆的光点。
光点随着距离的拉近,越来越清晰,逐渐变成一只圆鼓鼓的丑灯笼,再然后是一个雪团子,顶着一张瓷白的小脸,雪色的丸子头,提着灯笼的柄跑得脸蛋粉红。
那只雪团子一路滚过来,在他面前险险刹车,仰头时因为他太高,差点向后栽了个跟头:“神仙,灯!”
“?”乌望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心中的困惑,“你……是来给我送灯笼的?”
雪团子连连点头:“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个人影一直站在林子里不动。我想是不是夜色太深,他看不见路,所以不敢走呀?所以今天白天特地扎了个纸灯笼!”
灯笼很丑,很粗糙,绝不是东君平日会用的品质。
它被雪团子垫起脚塞进乌望怀里,烛火隔着一层薄薄的纸氤出一团暖光,映照在东君璨如朝日的金眸中,怔神过后,那些有关“他做的是不是预示梦”的念想忽然变得无足轻重。
东君生而为阳,是神明,是子民仰望的对象。
他为世间驱散黑暗,照亮前路……还是第一次,有人想为他这位司掌光明的神邸点一盏灯,照亮黑夜。
他也是第一次产生想庇护某一个个体,以神明之身庇佑他未来顺遂,平安长寿的私欲,而非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一视同仁。
他在这种与无情道截然背驰的念头中长身而立,看了会开始揉着眼睛打哈欠的小雪团子,最终抬手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雪丸子头:“回家罢。夜色深了,林间不安全。”
雪团子昏昏欲睡地点头,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离开。
而后便是他静默地折返,彻底放弃将幼崽拖入麻烦的打算,继续尝试凭自己的力量,撑住大厦将倾的龙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