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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枝欲栖 梅燃 130023 字 1个月前

乐师们吃得很欢,没觉着萝卜糕有什么不好,都当宫廷御膳来享用,绮弦拉着沈栖鸢要一道吃,沈栖鸢拒绝了:“你们吃吧。”

绮弦咀嚼着糕饼凑过来:“还是琴师姊姊最得太后娘娘欢心,这赐下的东西一阵一阵的,从来也不短缺。我们以后只要跟着随姊姊就好了,指定吃穿不愁。”

箜篌女红艳艳的唇角上挂着点点金酥,她揣着萝卜糕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道:“可不是么?随姊姊昨夜献艺,可是得了陛下亲口允诺的百金呢。我做了这么久女官了,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钱!”

沈栖鸢对金钱没有感觉,也没有什么金钱观,对于处置金钱,更加没有头绪,百两黄金她连藏的地方都没有。

看出她的困惑,绮弦凑了过来,小声问道:“随姊姊,你婆家还有人么?”

沈栖鸢道:“没有了。”

绮弦深以为震惊,“难道你的夫婿是个孤儿?”

默了片刻,沈栖鸢缓缓点头。

绮弦叹道:“原来也和我们一样可怜啊。现在,连人都没了。随姊姊,你也是个可怜人,当初怎么就会看上他呢。”

沈栖鸢思量着,细声道:“不知道。也许是糊涂了,觉得他还有些可爱吧。”

绮弦哀叹一声:“我就觉得自己完了。”

箜篌女聂桑道:“怎么说?”

绮弦放下萝卜糕,仰头倒向身后锦雀登枝纹碧玉双面浮雕插屏,长臂曼伸:“我一看那些臭男人,我就嘴里泛恶心,胃里泛恶心,男人到底有什么可爱的啊?天呐,我这辈子一定是嫁不出去了。”

聂桑被她的一席话逗笑了,爬过来呵她痒痒肉,罗汉榻上,几个女子笑着扭打闹在一起。

聂桑揪着绮弦垂在胸前的小辫子,吐气如兰:“你这小妮子,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思春了,男人有什么好?你试过不就知道了。”

说罢就要往绮弦的裙子里伸手,吓得绮弦花容变色,不甘示弱地骑回去,两个人你争我夺,谁也不肯服谁。

“好妮子,我没试过,难道你就试过了?”

绮弦凶恶地做大表情,试图吓跑聂桑,但聂桑哪是轻易能被吓唬住的?

两人你来我往地打了一会子,闹得气喘吁吁了,聂桑的杏眸里沁出了晶莹的水痕,终是没抵过绮弦的蛮牛力气,哀叫着求饶起来:“好了好了,我错了,我,其实我也不知道男人有什么好,我也没试过啊。”

这几个女孩子都是自小在教坊里生活的,年纪大些的时候,就被宫中的教习嬷嬷看中了,入宫来侍主,都还是单纯的少女,除了嘴巴碎一些,爱传些小话,其实什么也不懂。

但彼此配合着练了这么久的曲艺,多多少少是有些默契的。

一谈到这个话题,她们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沈栖鸢——在她们这群乐师里边,唯一有过夫君的女娘。

正好萝卜糕也吃完了,她们一拥而上扑过来,前前后后地往沈栖鸢怀里撞,睁着一双双好奇的水灵灵大眼睛。

绮弦问:“琴师姊姊,有男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啊?”

聂桑道:“我听入宫以前嫁过郎婿的秋夕姑姑说,男人可好了,事事体贴,疼着自己的女人,男人活着的时候,她什么也不用操心,她守寡了以后,再也不想嫁人了。”

吹筚篥的女孩子也围了过来:“随姊姊,和男人敦伦最让人脸红了,聂桑藏的《风流冠子小札》那上边的图,我都不敢看……我听说,女官到了年纪也会被释放出宫,我们现在脱离了乐籍,等过了二十五岁就能自由了,说不定我们也能找个郎婿呢?”

那几个人一齐笑她:“是你思春了吧?”

吹筚篥的女孩子还小,面嫩,被取笑得面红耳赤,差点儿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片嬉闹声中,沈栖鸢柔软而清澈的声音便似一根定海神针:“我却觉得,有男人也不一定是好事。”

“嗯?”

她们不相信,纷纷朝沈栖鸢爬过来,又将她围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