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崔琰不是没见过没人哭。
周帝妃嫔众多,各妃嫔为了争夺那些缥缈的宠爱,常常使出各种手段。有些女人,会哭得梨花带雨;有些女人,则会哭得歇斯底里。
崔琰自小在深宫中,早已见惯了她们把眼泪当做利器。
然而,云蓝则不同。
她的哭泣,是无声的,是不吵不闹的,甚至是小心翼翼的。
每一道哽咽,都带动身体微不可查地颤动,进而让别在发间的玉坠轻摇慢摆。如果不是崔琰一直注视着她的脑袋,观察着她的神色,绝不可能察觉。
这种无声的、静默的哭泣,无限地放大了她的委屈和悲伤,崔琰心里一动,一种莫名的悸动在心里悄然升起。
他忽地升起一股烦躁。
而烦躁的根源,就在眼前。
崔琰蹙起眉头,语气有些僵硬:“忘记告诉妹妹了,刚刚宫人说落月宫没有墨水了,我就让人将松炭磨成粉,兑了些水。”
“妹妹若是用不习惯,那就不用写了。”
云蓝本已觉得必定要在崔琰面前丢脸了,没想到竟听到崔琰这样说,她猛地抬头,呆呆地望着他,似是没听懂崔琰的话。
云蓝:“什么?”
崔琰:“……”暴雨初歇,天色渐晚,暮色垂垂,晚霞漫天。
云蓝斜身悠悠侧卧在抬舆之上,微微合眼养神。柳叶儿的那枚药丸果然有效,不过片刻,她就感到舒服了不少,竟连腿上的伤口也不怎么疼了。
只是脸上的潮红,一时半会儿也褪不下去。沅芷将软垫垫在她的腿下,免得伤口再上下颠簸折腾。
刚一凑近云蓝,一股异香猛然间窜入鼻息。
不像是寻常的脂粉香,而是淡淡的兰花幽香,一缕缕飘在空中,沁人心脾。
沅芷微愣,下意识抬头看向一脸疲倦的云蓝,心下起疑。云蓝生活起居所需的一切物什,全都是经她的手,连所用的香料都是经乌嬷嬷特意叮嘱过的,低调而内敛。
但她却从未闻过此香。
那问题来了,这香味到底从何而来?
云蓝身份特殊,但心思单纯,被保护的极好,这么些年来她除了与九公主崔欣悦和六皇子崔玄铭常走动之外,几乎从未主动与外人接触。
想起云蓝先前离开芙蕖宫一整天不见踪影,沅芷心里咯噔一响。担心宫里其他心怀不轨的人私下接触云蓝,她不放心地悄悄凑近轻嗅。
但细细闻来,这股幽香竟不似不慎沾染上衣摆的,而是从云蓝身上散发出来的。越靠近她细腻莹白的肌肤,那香味越发馥郁。
沅芷忽地想起了刚刚云蓝吃的那枚药丸,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她惊讶地看着云蓝,欲言又止。
“小姐您……”
云蓝闻言揉揉眼睛,疲倦地睁开眼,一汪泉水似的眼睛望向她,慵懒得像一只猫,道:“怎么了?”
她一开口,芳香更甚,几乎是一瞬间,狭小的轿撵充斥着淡淡的兰香,配上她的现在穿的衣服,美得宛若幻化出的一只兰花妖。
见她如此,沅芷心里多了几分心悸。
王妃娘娘素喜奢华,因此她们以往来未央宫时,乌嬷嬷总是叮嘱她将云蓝打扮得素净而低调,生怕抢了王妃的风头。
可如今……
沅芷望着云蓝一身天青色云丝长裙,夜幕降临又下了场雨,她又添了一层水绿色薄纱外衣,发间一枚碧玉坠子,银丝边钩织的腰带轻轻一系,显得款款细腰,不堪盈握。
在这人人都抢着姹紫嫣红的后宫之中,云蓝的打扮已是素净到了极致,但奈何只要她双眼将人这么一望,就足以让人心神恍惚。
如果再加上这股幽香……沅芷心里打鼓,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才能不冲撞王妃。
正纠结间,抬舆忽地一停,主仆二人一顿,云蓝揉揉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
虽然宫里头人都怕皇上和王妃,但是他二人一向对她可亲,从不会出言苛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