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蓝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她能从徐夫子的教导中,感受到父亲般的关怀和师父般的严厉,能从徐夫子对父亲的追忆中感受到敬重和叹息。
但在周帝身上,她却从来感受不到这两样,而这些年,周帝也几乎从未提过她的父亲。
周帝听了崔琰的话,心里的怒气瞬间撤了一半。
视线落到云蓝身上,他皱眉看着崔琰揽着云蓝的那只手,见云蓝满脸潮红,已然相信了崔琰的说辞,他对着云蓝关切道:“怎么如此不小心,竟染了风寒?”
“找过太医了吗?”
云蓝正想搭话,却感到崔琰扶着自己的手突然用力捏了她一下,云蓝心里惊地一跳,下意识抬头看向他,却见他看也不看她,仰着头说道:
“前几日就看过了,还是老十为云妹妹找的柳太医,柳太医八十多的高龄了,听说正准备修养一段时间,却因为云妹妹的风寒,被老十从府里强行请了出来。”
“你说谁?老十?”周帝一愣,脱口而出问道:“他去找云蓝干什么?”
一个从未想过的名字,突然出现在这里。
仿佛是觊觎已久美玉,突然知道了别人也有心收入怀中,周帝倏地就沉下了脸。看向殿下的云蓝,他瞬间明白了崔桢林的意图:美人在侧,连他的如此,年轻气盛而又张狂的崔桢林,又怎么按捺住?
不战而屈人之兵,见人上了勾,崔琰勾起嘴角,偏头看向一脸震惊的云蓝,笑道:“父皇你这就问错人了,你该问云妹妹的。”
云蓝一早就知道崔桢林骚扰她的事情会被人知道,毕竟皇宫里最不缺就是透风的墙,但是从未想过,这个事情竟会这般直白地暴露在周帝、王妃和崔琰的面前。
她禁不住捏紧手中的袖子,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崔桢林是现如今周帝最宠爱的皇子,而她只是寄居在宫内地一个孤女罢了,此事爆出之后,若是周帝顺水推舟成全了崔桢林的心愿,那……云蓝咬住嘴唇,压住颤抖的声音。
“我和十殿下交往不多,只是在太学一起听课而已。”
“十殿下向来宅心仁厚,我之前无意间提了一句风寒,没想到十殿下竟记住了,替我请了柳太医来。”
崔桢林此人,不论是谁都知道,“宅心仁厚”四个字是和他一点儿边都沾不上。然而这个时候,却也没人不知趣地去拆穿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良久之后,云蓝只觉得后脊都湿透了,才听周帝沉吟道:“既是如此,那你就先回去休息休息。”
意料之中的赐婚没有来,云蓝因紧张而浑身绷直的身体瞬间松软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行礼道:“多谢王爷。”
扶着云蓝的手臂,崔琰对云蓝的身体变化一清二楚,他垂眸看着云蓝,默然不语。
“儿臣送云妹妹回去吧。”崔琰也行礼告辞。
周帝目光沉沉,良久后,才闷声道:“去吧。”
话音刚落,他又连忙补道:“快去快回。”
崔琰带着云蓝悄然转身,暗地里勾起嘴角,如此小心翼翼、欲盖弥彰,果然还是不放心他。
他的眼神逐渐暗沉,出了殿门,他看着云蓝云吞吞的模样,冷声道:“云妹妹走得这么慢,难道是恋恋不舍,还想留在未央宫不成?”
云蓝一顿,瞧着他的神情,默然地垂首。她顿了顿,还是将萦绕于心已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十殿下的事情,世子表哥是……已经知道了吗?”
崔琰斜眼睥睨,冷声:“嗯。”
知道的,以及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只单单一个字,就像一根针一般扎到了云蓝心里,痛得云蓝浑身一颤。
她不懂:他明明都知道,为什么刚刚还要出说来?他明明知道自己左右为难,为什么从不来替她解围?他明明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为什么却从来都视若无睹……
云蓝死死地咬住嘴唇,她刚刚已经哭过了,再也不想在崔琰面前掉眼泪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