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轻蔑,萧月音听来,更是又伤心又庆幸。
伤心的是,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终究却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联;
庆幸的是,这样的地方,她已经逃出来了,也绝对不会再回去。
这马车的软座之下虽小,萧月音蜷着,竟然也没觉得多拥挤。
她完全不敢出去。
也不知等了多久,等着等着,眼皮越来越重,身边人说话的声音,也慢慢越来越远。
才侥幸逃脱萧府捉拿的大小姐萧月音,又一次不争气地睡着了。
连马车什么时候上了乘客,开始动的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头顶的软座上,似乎有一股压力袭来。
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了。
恰巧此时,行驶的马车似乎碾过了一块不小的石头,车厢晃得太厉害,没有抓手,萧月音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稳住自己。
一摸,外面有一双腿。
肌肉紧实有力,应该还是一双男人的腿。
萧月音还没来得及尖叫,软座上方,她感受到的压力之源,已经先“倒打一耙”:
“谁?”
声音无比冷峻,听来也满是警惕。
完了,光听这一个字,她已经觉得自己,惹上了不该惹上的人。
她怎么总在关键时刻出岔子呢?
只她收回手的一瞬间,那人已经站了起来,萧月音只好掀开软布,一点一点从软座下面爬了出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丝不苟的青莲色下摆,素面锦缎围着暗纹滚边,随着马车的晃动,扫过那双她刚刚才摸过的腿。
再往上看,视线扫过那人腰间的玉环,接着便是一双清冷幽黑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看着她。
萧月音打了个寒噤。
“当时事情还未落定,怕公主受惊,不能告诉公主,”裴彦苏的手掌动了动,滑到她的下巴,轻轻挑起,眸光闪烁着:
“公主自己不也向微臣隐瞒了,没有将隋嬷嬷引.诱你的话和理由说出来吗?”
她当然不能说,眼下这样的情况,说出来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而显然,裴彦苏并未从隋嬷嬷口中知晓她替嫁一事。
“当然,不全是为了抓他们。”他见她不言,喉头滚了滚,手掌也沿着她的颈项向下:
“眼下还未过子时,微臣回来找公主,是来讨生辰礼物的。”
“公主自己就是微臣的生辰礼物。”
90.
事已至此,萧月音再也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她本就沉浸在“交换”真相的巨大震惊之中,尚且还不能彻底消化,裴彦苏“礼物”两个字说出来,她更是怔了怔。
但他不给她机会犹豫怔忡,他说完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大掌已然盖在了她小衣的海棠花纹上,指尖还微微蜷起。
六月的天,像是偷饮了大明宫窖藏的佳酿,不知不觉红了脸颊,一点一点染出了醉人的晚霞。
宫女素妞偶然抬头时,也因晚霞余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但是含圆殿钟声骤响,提醒她切不可怠慢半分,她也回过神来,赶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自四日前在迎娶新后当晚暴崩,临时停放他棺椁的含圆殿内,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敲响一次钟声,反复提醒来来往往的宫人,保持应有的庄严肃穆。
的丧仪乃是国之重事。
眼下,无论行走在大明宫内的哪一个角落,都不会瞥见四日前大婚披红挂绿,一丝一毫的端倪。
穿过含圆正殿,来到侧殿的偏房,素妞给门口两个侍卫表明了来意,稳稳端好手里的饭菜,推门而入。
偏房里关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四日前,才刚与行了大婚之礼的新任公主,萧月音。
听到她进来,原本虚虚靠着墙倚坐的少女慌忙摆正,直直朝着冰凉的青砖石地面跪下,将素白的下裙压得死紧。
素妞见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