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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担架被从前方抬出来,上面躺着他血肉模糊的员工。

莫里挪不动脚步,就呆呆地站在那里,就像他第一次上战场时的情景一样,他傻掉了。

西瑞尔注意到莫里站着,一动不动地,眼圈泛着红,泪水顺着面颊往下淌。

西瑞尔意识到,不能再放任莫里看下去了,他半抱半拖地,把莫里拉回了车上。

车有防护层,西瑞尔在车里拿掉了莫里的面罩,用一块干净的手绢帮莫里擦掉眼泪。

东港的这个厂区,是莫里三个工厂里面效益最好,规模最大的一个。

厂房全烧了,员工非死即伤,这种打击太大了。

罗克和达希上来劝慰:“老大,您身体刚好,看开点吧,已经这样了,别再把您自己搭上。”

可是这莫里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开了,他心里又悲伤又绝望,他又不能当着手下的面嚎啕大哭,就强忍着,忍着,最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腥甜殷红的血出来。

他们手忙脚乱地,就先把莫里送到医院去了。

医生给莫里扎了镇静剂,莫里才昏睡了过去。

等到他这长长的一觉醒过来,东港的火已经灭了。

工厂烧成了一片废墟放射源,消防部门和辐射源防护机构将工厂原址做了隔离,派直升机高强度喷洒除辐射药剂。

莫里的那些员工,按照现在的统计,死亡二十,重伤八十,轻伤一百多,还失踪了两个。

伤亡员工的家属,现在哭喊着到处找莫里。

莫里刚刚恢复过来一些,就被西瑞尔和罗克搀扶着,去见那些家属,当着他们的面,鞠躬道歉,承诺会给予家属赔偿。

但这些人的情绪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安抚下来的。

战争才刚刚结束,经济萧条,很多之前在家做全职主夫的雌虫都出来工作。莫里的工厂出事,伤亡残废有雄有雌,许多家庭的天瞬间就塌掉了。

当他们正在哭嚎绝望的时候,莫里的出现,就变成了他们最好的宣泄途径。

于是他们说:

“你不要再假惺惺了,你这个开赌场的家伙,你能是什么好东西?”

“就是你开赌场害得那么多人倾家荡产,这是你遭了报应,你遭的报应连累到了我们!”

“我的雌君现在还在抢救,医生说他就算救过来,受了辐射,以后也是个疯子!”

“你还我丈夫来!你还我孩子的雄父!”

人堆里不知道是谁,脱了鞋,直接把鞋子丢到了莫里的身上。

这道口子被撕开之后,场面瞬间就失控了。

那群家属们前赴后继地涌上来,要撕扯殴打莫里,莫里的保镖站在莫里前面拦住他们,西瑞尔和罗克护送着莫里狼狈地离开这混乱的现场。

在此期间,他们三个的身上,都挨了点打击。

莫里的脸被鞋子砸了;西瑞尔之前受伤的肩膀被撞到,痛的他趔趄了一下;罗克被矿泉水瓶敲到脑袋,鼓了个青包。

莫里撑着病体去了警察局,跟他相熟的警长翻了翻这场事件的资料,非常遗憾地告诉他:

“这场爆炸确实来的很蹊跷,但是现场已经不剩什么了,一把火烧得干净,查不出来的。现在的事件定性就是,工厂的安全措施做的不到位,你这边是全责。”

“建议就是,家属的赔偿一定要给足,不然他们闹起来打官司,搞不好,你是要坐牢的。”

莫里回去之后,就开始发动一切人脉,卖房子卖地,凑员工的赔偿金。

他开赌场最风光得意的那几年里,许多赌徒被他逼得走上了这条路,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在这最困窘急迫的时刻中,莫里忽然无端地,想到了凯森。

那个草菅人命的凯森;那个高高在上,最后却像小蚂蚁一样被人说碾死就碾死的凯森。

莫里在他混乱变动的命运里,第一次有了些体悟。

也许有些事,确实是不能做的,做了就要自食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