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唐镜给他倒上可乐,抬眼看见他的眼神,不由一笑,“云深和你说过,是吗?”
“嗯。”棠景意并不避讳,这是躲不开的话题,没什么避忌的必要,“我知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是,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唐镜说,“不过我初中毕业后就出国了,联系不太多,后来虽然回来了,不过……”他语气一顿。
不过,才和顾云深联系上没两年,就出了阮棠的事。
“不过,”唐镜笑笑,接着说下去,“总归还是不错的朋友。”
棠景意托着脸听故事,他对唐镜是真不熟,过去顾云深约莫是心虚,从不肯和他多提。
但唐镜却不再说了,转而笑问:“你呢,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噢,我们……”棠景意直起身,“其实也是凑巧,研一的时候寒假回家找了份实习,刚好……”他挑着捡着把两次实习的事情说了个大概,“我们不是还在公司里碰到过吗?”
唐镜当然记得,正是因为记得,所以他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敛了起来。
棠景意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这会儿正好上菜了,他一下抄起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份夫妻肺片。
“快吃吧。”唐镜给他夹了块牛肉。
于是棠景意就顾不上说话了,唐镜并不太饿,他吃得很慢,目光缓慢地扫视过面前的青年。棠景意的年纪固然算不得小,可到底是个学生,年轻人的朝气坦率展露无遗,真就……还只是个小孩儿而已。
“这么说,”唐镜又给他夹了个金丝芋卷,“云深还是你老板。”
棠景意:“当然了。”
他只顾和夫妻肺片奋战,没意识到唐镜话里的异样,直到他带着点迟疑地说:“小景,你知道……”
棠景意这才懵懵抬头。
“你知道,”唐镜斟酌着说辞,“社会和学校是不一样的,但是……在某些地方,又有些相似。”
棠景意:“……啊?”
“就像是老师和学生,上司和下属。”唐镜说,“有些老师会用身份优势去欺压学生,职场上,也是一样。这不单单是指工作量的负担,还包括……一些其他方面。”
棠景意愣愣地看他,他突然反应过来唐镜的话里有话——顾云深用上司身份立场和他纠缠不清,这放在工作上确实很容易引起误会。
“不不不——”他赶紧解释,“不是这样的,顾云深他——”然而喉间一梗,却又无从辩驳。
“……他不是这样的人。”最终,棠景意只能干巴巴地说。
唐镜没有反驳,只是望着他笑,像是认同,然而他的脸上眼睛里,分明就写着——这傻孩子。
棠景意:“……”
他跟顾云深之间再如何纠葛复杂,也不想这样败坏他的名声,棠景意又说:“你跟他那么要好,你知道他不是这样的。”
“我跟他……”唐镜笑了笑,“或许吧。”他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棠景意碗里,“不过,成年人的世界,总是要更复杂多变些。”
“……你在说什么,”棠景意撇了撇嘴,搞得好像他没成年一样,“你不也才——”然而说到一半,才又想起,七年前阮棠22岁,七年后棠景意也才23岁。可对于他来说似是停滞的时间,对顾云深和唐镜而言却依然潺潺流动,如今的唐镜已经三十有六岁。
三十多岁的年纪,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个无趣的中年人形象。可也许是因为唐镜的生活一贯顺心遂意——又或者说,他对于一切都看得很开,没什么过于执着的欲.望。他看起来还是那样随性自在,穿着素净的衣衫,笑意浅淡,除了眼尾几丝细纹以外,岁月宽容地并未在他脸上又或是性格上留下刻痕。
和顾云深截然不同。
棠景意怔怔地想起,其实当初的顾云深和唐镜是很像的,同样的内敛沉静,平和从容。七年之后,唐镜风采依旧,甚至因为阅历的丰富而使得性子更加温柔包容,而顾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