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女孩儿被细碎的天光刺痛眼皮。她轻阖双目,人还懒倦,没有睁眼的意思。直到细微的动作摩挲过鬓边那一缕咬到唇间的碎发,偶尔不经意间的触碰,温热的指腹清浅触及,又涟漪一般散开。
余温残留。
叶薇睁眼,对上一双怔忪又空漠的凤眼。
披着单薄中衣的小郎君,已用臂骨撑起了身子,他斜靠上暗花纹软枕,衣襟散开,露出线条流畅的腹腔肌理。每一寸皮肉都被白色布带收得严密紧实,衣裳不能拉拢,为的是防止裴君琅牵扯到伤口,再次流血。
看到裴君琅醒来,叶薇惊喜。
踽踽独行的小郎君,还是舍不下人世间热热闹闹的朋友,他从冥府回来了,他活下来了。
可欢喜过后,叶薇又觉得满腔委屈。
她也搞不懂,眼眶热辣辣的,眼泪在其中打转。
“小琅,你疼吗?”
叶薇问的一定是句废话,他怎么可能不疼?
然而,裴君琅一如既往淡然。
他睨了一眼叶薇,垂眉敛目:“不必担心,我已经不疼了。”
叶薇明白的,这么多、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不疼?
她深谙小郎君的别扭性子了,他总是默默忍受痛楚,总是悄悄藏着心事。
一如方才帮她掠发的轻柔动作,他以为她在睡,她以为只是一个绮丽美满的梦。
叶薇不追问,裴君琅不承认。
所有柔情,掩埋于岁月长河中。
叶薇意识到,裴君琅又想逃,可这一次,她不会让他得逞的。
门窗外,风雪肆虐,今日是好晴天,也是好雪景。
屋内,叶薇扑向裴君琅,膝跪在床边,女孩半屈起纤细的腰肢,一下抱住了裴君琅的脖颈。
温热柔软的小姑娘入怀,一股清雅的木樨花香拂拂,热气腾腾冲向人脸。小郎君被她抱了满怀,颤了颤修长指骨,无所适从。
幸好,裴君琅善心,没有推开叶薇。
“叶薇?”
她抱得太紧了,相亲相近,他逃无可逃。
裴君琅下意识缩了缩劲瘦的腰腹,企图避开。然而,此刻肩上满溢的湿濡感觉,又让少年郎受了惊吓。
“你……别哭。”
裴君琅头疼,他对女孩的眼泪束手无策。
可偏偏,叶薇任性地把脸闷到裴君琅的衣上,她死死抱着他,仿佛一松手,裴君琅就会像冷冽的山雾一样消散。
她想好了,裴君琅再怎么退,她也要跟。
“我再也不会让小琅逃跑了。”
叶薇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险些把裴君琅搞懵了。
小郎君比她想的还要顽强。
裴君琅已经醒了,无需叶薇喂药,他端了药碗一饮而尽。
刚要放下空碗,递到眉眼前的,却是一颗糖丸。
裴君琅不解地扬眉。
叶薇讨好地笑:“给小琅甜甜嘴,这样药汤就不苦了。”
裴君琅抿唇。
也不知一颗糖果,有什么值得他想这么久。
最终,裴君琅还是接过糖丸,含在唇齿间。腮帮子微鼓起小丘,少年老气横秋,一脸肃容吃糖。
叶薇眼睛一亮。
唔,闲在含糖的小郎君看起来,格外可爱、好亲近。
许是看出叶薇眼里的调侃之意,裴君琅悄悄蹙起眉峰。
随后,他故意捉弄叶薇似的,咔嚓一声,凶恶咬碎了糖,雪丘消除。
小郎君恢复成一贯高冷不可亵玩的模样。
叶薇意兴阑珊收回视线,狠狠搅动汤勺,慢悠悠喝起粥来。
小姑娘的坏心计被拆穿,顿时变得很老实。
余光间,裴君琅瞥一眼难得安静的女孩儿,嘴角几不可察,于暗处稍稍上扬。
看,她还是一如往昔,傻乎乎的。
苏瑶似乎从未对焦玄鸣说过,他有刀裁的鬓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