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舟瞪了学生们一眼:“怎么?光在京城丢脸还不够,还要丢人丢到漳州来,好让百姓们知道世家皇族子弟都是这么个德行?”
这句话骂出来,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只敢背地里朝死敌翻个白眼。
周牧娘在叶舟进屋之前,已经眼疾手快找了个位置落座,好巧不巧,坐到了丁班的席面上。幸好花厅的桌椅多,倒也不至于坐不下。
叶薇拉了拉周牧娘的衣袖,说:“算了,今晚就在这边吃吧。”
周牧娘没有反驳,她想到方才叶薇的鼎力相助,心里有几分感动。
周牧娘:“刚才谢谢你了。”
他下山,只是想尽快找到叶薇。
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容易遭遇不测。
可是在这一瞬间,木轮椅忽然停止了滚动。
裴君琅停下来,手上的力道渐松。他有一瞬茫然与无措。
裴君琅一贯是运筹帷幄的郎君,每一步棋都下得四平八稳,绝无临时起意做事的时候。
可今日,他为什么要因为叶薇……失去一刻的理智。
“叶薇……”
清隽的小郎君微微低头,凤眸浓若漆墨,薄唇微动,病态的脸变得比往常更为苍白、更为憔悴。
他为什么要管叶薇的闲事?
裴君琅害怕心潮被蜓尾点水,掠起波澜的感觉。
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时刻,也应该压抑住想要照看一个人的冲动。
裴君琅生来就该无情无义,这样他便没有软肋,也不会受伤。
几乎的一瞬间,裴君琅想到他在叶薇面前,匆忙遮住腿上燎疤的那日。
若他不在意,为何要遮掩?
当时没有答案,现在一想,裴君琅明白了。
他丑陋的身体,无人问津的过去,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他恶心旁人的同情,更畏惧叶薇因怜悯他而刻意亲近。
衬得他像条可怜虫。
叶薇的亲昵,也容易让人会错意。
小郎君薄凉的指尖又一次覆上木轮,他缓慢地朝前滚动轮椅。
裴君琅不悦。今日,拜叶薇所赐,他失态了。
一句微不足道的话,偏偏在他心尖骤然刮起了旋风。
裴君琅积攒的,所有沉甸甸的怨气,被叶薇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轻飘飘化解。
她在顾念他吗?
为什么要施舍他这么多无用的好心。
但是,裴君琅莫名放柔了声音,他从来没有温文地对待过任何一个知他阴暗面的身边人。
他柔声斥责了一句:“叶薇,你好笨。”
似情人间的呢喃,没有凶狠的杀意。
叶薇听到裴君琅几乎算得上是温柔的回话,莫名一怔。
她低头,去追裴君琅垂下的、浓密的眼睫。她忽然很想和他对视,看看他现在的丹凤眼里,到底糅杂什么情绪。
可是,裴君琅没有让她得逞。
叶薇她奉承的心思起来了,打算再深入两人亲厚的关系。她郑重其事讨好:“毕竟,我们队除了小琅,没人看得懂地图。你要是出事了,我们不就输了吗?”
叶薇知道,裴君琅总是自厌。
他看着对世间万物无动于衷,其实也畏惧被人嫌恶,抑或是成为队伍的拖累。
所以,叶薇想要肯定他的价值。
她自以为方才那一番真心吐露,定会让裴君琅感激涕零。
奈何小郎君一贯不是寻常人,他不按照常理出牌。
听到叶薇后话的一瞬间,裴君琅非但没有高兴,还在瞬间收回了对叶薇温柔以待的奖赏。
“你只是为了把我当成人形地图?”他的嗓音变得清凌凌的,带有距离与戾气。
“不然……呢?”叶薇张嘴,讶然。
还能是因为什么?
难堪的情绪一下子涌上裴君琅的心头。
他警惕地推车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