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缩臂骨,拼尽全力抱紧了叶薇,似乎这样,他就能留住自己的岁寿,就能同天争一争。
裴君琅有时觉得,老天爷就是无情的。
在他想死的时候,赠予他漫长枯燥的人生;在他想活的时候,一意孤行夺走他的生欲。
他无法和叶薇厮守,他早知今日,却还是拉扯叶薇堕入泥潭。
他罪该万死,一切都是报应。
裴君琅把手按在叶薇的后脑上,拇指掖去她的眼泪。
他抬手,温热的掌心,一下又一下顺着叶薇的后背。他生疏地做着这一切,他有点懊悔,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对叶薇很温柔。
叶薇不由自主被木轮撼得一抖,整个人朝前扑倒,忍不住往裴君琅的怀里跌得更深。
几欲埋进他的怀抱。
为了不碰到裴君琅,叶薇努力撑着掌心,手指抵在裴君琅的衣襟上,勉力拉开距离。
然而,叶薇的指腹,紧贴着裴君琅被雨水淋到湿濡的衣袍,她的掌心既冷又热。
冷的是清寒的春雨,热的是炽烈的胸膛。
随之,温雅清苦的梨花香味,被风雨吹乱,兜头袭来。
叶薇闻到这一味独属于裴君琅的草木香。
她脑子昏昏,指腹出汗。
叶薇隐约想起有一日她为了报酬,帮裴君琅铺床。
裴君琅明明被囚在那一具受累的躯壳里,可他的寝房依旧整洁、干净、纤尘不染。
或许裴君琅一直都不知道,在旁人眼中,他并不阴郁、孱弱、无用。
叶薇抬头不语,而雨越下越大。
小郎君苍白的肌肤如雪胜玉,明明很清致好看。
叶薇心不在焉,没听他们吵嘴。
她抱住那一团包袱,心里生出了许多困扰她的疑问。
裴君琅再次折服于叶薇的厚脸皮。
但她主动来和他答话,不得不说,心情确实好很多。
所以……
裴君琅后知后觉,想:他前几日的闷闷不乐,是因叶薇没找他说话么?
他分明不在意她的。
叶薇放下包袱,蹲着身子,她还是说了一句:“这次的恩情,抵消你之前对我的恶言相向。小琅公子,你很荣幸,遇到我这么大度的朋友。”
“所以,我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我不怪你了。”
裴君琅怔住,许久不语。
沉默间,小郎君抬手,修长如玉的指尖扶额,抹去脸上的水迹。
裴君琅想,叶薇真是一个狂妄自大的姑娘。
她会错意了。
他从未想过和她交好,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裴君琅只是……觉得她很可怜。
八卦阵暗器来袭的那一瞬间,叶薇明明可以捏爆福豆保命,可她宁愿赌一把也没有认输。
坚韧的野草,春风催生,野火难燎。
裴君琅面色发冷,他忍了很久,轻声开口:“包袱里,青袍底下,有一样你的东西。”
叶薇困惑:“什么?”
“别问。”
叶薇打开包袱,一件件翻找。
最终,在干净的衣裳内,她找到那一把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火铳。
这是裴君琅送她的礼物,原来他没有丢。
叶薇释怀一笑。
她拿回火铳和枪套,佩戴身上。
放下包袱离开的瞬间,叶薇恍然:裴君琅原来是个十分闷骚的男人啊。
叶老夫人一直耿耿于怀——阳关之战,她的丈夫剐皮削骨唤来山兽应战,可她的大儿子却毫发无损,全须全尾回了家。
叶尘夜待叶瑾多好,既给他藏了本命兽的底牌,又把家族秘术倾囊相授。
可是,临到战场,即便是父亲要保全儿子,叶瑾也不该冷血至斯,一点血肉都不舍下。
叶老夫人总觉得,如有叶瑾助阵,或许她的丈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