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不公?
裴君琅替她感到委屈。
凭什么、凭什么不幸的只有叶薇。
她究竟何罪之有!
裴君琅心脏撕裂一般地疼痛,他开始后悔了。
后悔与叶薇相遇,后悔接下她的甜糕,后悔带她去找蛟蛇,后悔帮助她进入潜渊官学。
他应该忍住所有的悸动与思念,他应该婉拒所有的好意与恩赐。
他千不该、万不该,将叶薇带进这一场杀局。
裴君琅曾以为自己不会后悔。
他自负自私自利,所以老天要惩罚他,罚他永世不得所爱,罚他孤独一生。
“叶薇,我后悔了……”
究竟在悔什么,裴君琅也不明白-
潜渊官学又迎来了新一届的大比。
整个官学都是新入学的十二三岁的世家孩子,许是出过叶薇这一株庶出的好苗子,如今世家少年们入学,也不再以嫡庶区分。
不少人将叶薇视为自己仰慕的前辈,悄悄将她的画像绘出,挂在寝院激励自己。
裴君琅不喜欢外人私下收藏自家妻子的小像,带着御林军毁过一次院子里的库存货物。他不过数月没查岗,又掀起一阵妖风。
裴君琅带兵来潜渊官学搜剿画像。
进入官学后,他远远看到桂花树下站着一个女孩。
她梳着双环髻,耳朵坠着一枚泪珠白玉,乌发缚着长长的槐花色丝绦,发带随风轻扬,携来一阵熟稔的桂花香。
她的身侧还坐着一名小郎君。
小姑娘聒噪,喋喋不休和小郎君说悄悄话。
少年郎明显不耐女孩讲话,皱着眉躲开她,低喃一句:“你话好密,真吵!”
那一瞬间,仿佛岁月重合,裴君琅顷刻间想到了叶薇。
一样的发带,一样的衣色。
他一如眼前的少年郎一般倨傲,对喜欢的女孩子百般不耐。
裴君琅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幕,直到女孩转头,是一张和叶薇完全不像的脸。
裴君琅急速跳动的心脏骤然变寒,他垂下眼睫,指骨轻轻撬动木轮椅的扶手,说出的话也冰冷刺骨。
“谁教你们搭的这一身发饰与衣香?”
他很不喜欢,很厌烦别人模仿叶薇。
孩子们看到冷着脸的太子,立马瑟瑟发抖,说出沈如意在外贩卖叶薇相关用物与画像的生意,他还往几家铺子里投银子,专门用来和孩子们做这些私下的生意。
沈如意简直是掉钱眼里了,竟然教人仿制叶薇的衣裙以及装束,谎称有样学样便能得到红龙神主庇佑,他捏造了一堆故事来哄骗少男少女,以此牟取暴利。
裴君琅向来冷酷无情,涉及叶薇的事,他半点不留情面,当天就杀向市井店铺。
任掌柜的说什么“大人不能拆啊,我们沈老板上头有人”,裴君琅也没有心慈手软,直接命令御林军砸店,半点都不犹豫。
掌柜简直要哭了。
他找到隐居山中的刘嬷嬷,他将她带回了宫中。
两年前,自从裴君琅从刘嬷嬷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以后,他便给了刘嬷嬷一大笔傍身的钱,将她送走了。
刘嬷嬷离开了留给她只有伤心记忆的京城,回到了乡下。她隐世而居,自力更生,直到青竹再次找了过来,他说老祖宗有事要问她。
刘嬷嬷早早听说裴君琅如今贵为太子,他身上令人胆寒的威慑力更重了,只面无表情地看人一眼,也会让人觉得威压如山倾颓。
刘嬷嬷给裴君琅行了礼,低着头落座,问老祖宗:“太子殿下寻老奴回京,可是有什么事?”
“嗯。”周溯颔首,“这样吧,规矩就从你喊我一句‘表哥’开始吧,我们周家,最重礼数了,即便你是天家的孩子,也不能忘本啊。”
裴凌明白,他是想逼他僭越君臣的礼制,以周家为天。
周溯怎么敢的……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