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瓦垄已经覆上了厚厚积雪。
谢道玄看了一眼昏沉的天色,下了决定:“我们即刻上山,赶在入夜前进山庄。云层这么厚重密集,恐怕会有一夜暴雪。”
叶薇同意:“如意,小山,来搭把手,我们抬轮椅进马车。”
沈如意和鲁沉山还沉浸于刚才的灾祸里惊魂未定,他们第一次见到裴君琅面冷心热的一面,心里油煎似的很不是滋味。
叶薇一喊他们帮忙,两小子急忙冲上去,一个抱椅背,一个抬椅脚,动作夸张到虚弱休息的裴君琅都惊醒了。
裴君琅抵触:“你们想死吗?”
沈如意抹泪:“二公子,你别拒绝了,我知道你就是这种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心里很感谢我们的帮忙,嘴上却不好意思说,还要骂我们两句壮声势。”
鲁沉山一脸坚毅:“对,从今往后,你随便骂,我们绝不回嘴!”
裴君琅:“……”有病。
但他身子骨弱,眼下没有力气震飞这两人,只能不耐烦地阖目,随便他们折腾了。
等潜渊官学的师生们再次上路,叶薇从周溯口中得知了火事的真相。
周溯:“以往为了拜冬祭祀的顺利,会在圣火里添加石漆(石油)助燃,可保海风吹拂,也不灭火光。然而今年的圣火炭槽里积炭太多,不知是私藏歹念还是无心之失,还有人往柴火堆里添加了硝石粉和硫磺。圣火点燃的瞬间,汹涌的火焰引发了燃爆,火花便四溅伤人。”
叶薇点头:“如果有人蓄意为之,那对方的目的恐怕是想惹怒海姑,毁了这一场祭祀。如此,就能降低千面郎沈家御下自治的威信。沈家人不仅要靠权势管理漳州,还要靠神明信仰拉拢百姓,他们这些上位者,自会尽心去查幕后真凶的。”
“嗯,希望只是虚惊一场吧。”周溯微笑,瞥向马车最里头的裴君琅,“我很好奇,二公子怎会发现圣火出了问题?”
裴君琅掀开眼皮,冷淡回答:“海风携来的硫磺气味,以及点火时传来的荜拨声。”
不过是一瞬之间发生的事,裴君琅竟能立刻分辨局势,并且做出判断。他的手段雷霆,处事果决,确实不容小觑。
周溯惊讶:“那么细微的异常,你都能发觉?二公子,你的五感似乎异于常人。”
裴君琅冷哼:“明知故问。”
周溯脾气好,被呛了也不回嘴,反倒很欣赏裴君琅的性格。他也在观望,私底下判断鸡腿饭队的能力。之后若要联手营救祖父,帮手自然是越强大越好。
周溯不蠢,注定会输的棋局,他也不想带累周家,孤注一掷-
谢道玄的判断果真无误。
“你有没有想过,雪水烹茶,都是用茶勺往树枝间取的无尘雪,并非路边上肮脏的雪泥?!”
听到这话,叶薇的指骨一僵。她倒出塞满了茶壶肚子的雪块,轻咳两声:“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蠢。”
叶薇也不费心讨好了,她老老实实换了个茶壶,直接取了井水泡茶叶喝。
水沸了,叶薇沏茶。端给裴君琅一杯粗吃的茶,又挪了一杯给自己。
万事俱备。叶薇坐到椅子上,和裴君琅同享一条被子,同观一片天。
她心宽,没觉出哪里不对劲。
倒是裴君琅心细,觉察端倪。眼下这样……仿佛他们两人同床共枕,共用一条被。
他自觉不妥,小心褪下被子,不敢合盖。被角稍掀起,裴君琅刚要抖被风,半道上被叶薇眼疾手快,一下子拍回来。
“嗯?”裴君琅蹙眉。
“多冷啊,你还漏风!老实搭着,最烦你这种爱乱动的人了。”叶薇气呼呼地骂了裴君琅一顿。
小郎君指尖微蜷,隐忍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动弹了。
不识好人心,随便她。
幸好他的院子,有青竹巡守,无人会来。
叶薇窝在软乎乎的被子里,一手喝茶,一手捏糕,好不惬意。
她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