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一定凶多吉少。反正周家难逃一劫,我倒不如随心而为。小薇,二殿下,今日可能是我们唯一一次救你们的机会,请一定要跑远一些。如有下次,恐怕你我便是死别。”
叶薇看到那么多老师与同学为她护路,鼻腔酸涩,心脏又酸又胀。
她拍了拍周溯的肩膀:“一定!”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她一定不会忘记他正是做好了所有被人奚落的准备,才在今日向叶薇提亲。
小郎君稳重地道:“老夫人应该猜出来了,晚辈私下拜见您,是想求您允我一番私心。晚辈欲求娶叶薇,还望老夫人成全。”
叶老夫人不说话,她低垂一双老态龙钟的眉眼,细细打量轮椅上的裴君琅。小郎君的确是人中龙凤,不止模样标致,为人处世也练达老成,光从品行与模样上看,裴君琅实乃世家佼佼英才。然而,叶老夫人要交出去的人,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叶薇,她舍不得小姑娘胡乱嫁人,在夫家受委屈。
叶老夫人道:“二殿下,老身明白,你洞悉庙堂时局,深知小薇暴露了骨血的秘密,往后必有大难,想用婚事拉拢小薇,让她成为皇家儿媳,归为天子党羽,也好保她一程。你的拳拳爱护之心,老身看在眼里,铭感于心。可你也知道,小薇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她幼时狠吃过苦头,回到本家又历尽艰辛,等我想庇护她的时候,她已经长成能独当一面的大孩子。”
“我既欣慰,又心疼,巴不得多留她在家宅一段时日,也好弥补这些失去的祖孙情谊。我们叶家本就是世家典范,家底不说富贵,倒也殷实,手中权势虽不及过去,但也已是勋贵之最,无人可欺。倘若没有出五竹山的事,老身并不打算将小薇外嫁。即便要为女孩家寻夫婿,最起码也得是身体康健的后生。”多罗王子掏了掏耳朵,半点没在意身后那一批学生们的痛苦哀嚎声,他只死死盯着裴君琅,唇角微扬,问:“你怎么发现的?”
裴君琅收回长鞭,慢条斯理将其一圈圈绕上结实的臂骨。
小郎君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地说:“听闻兰玛公主自小体弱多病,父皇命我悉心看顾。常年吃药的病人,肌骨和衣袖都会沾满药涩味,然而我见你的第一眼,竟没在你身上嗅到任何药材的气息,而你腕骨还有细微的牛皮味,衣上也有健马的气味。我猜测,西坞外域,骑马的缰绳,应该是牦牛皮搓成的。试问,一个久病难愈的小姑娘,怎会成天在马背上玩耍?”
裴君琅多年服药,身上自带一股清苦的草木味,那不是特地熏的衣香,是他的隐疾。
“况且,即便你很擅长乔装打扮,虽然遮掩喉结与肌骨,但手上有耍刀弄枪积攒出的厚茧。习武之人下盘很稳当,走路时自有一番潇洒的仪态,外行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内行人。”
裴君琅将观察的一应事逐一道出,多罗王子心服口服。
他哈哈一笑:“不错,贵国的二殿下果然慧眼如炬。实不相瞒,妹妹不服大乾国的水土,在来朝的半道上生了急症,已送回西坞。我麾下部曲唯恐国书上写了公主来朝拜贺,人却未至,担心大乾皇帝知道了,定要不高兴,因此由我来假扮妹妹,从中斡旋。反正我俩是孪生兄妹,样貌相似。”
多罗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大家都挑不出错处。
唯有裴君琅意识到,这是西坞的傲慢。多罗知道,只有扮作将来可能会远嫁天朝的兰玛公主,才能混迹在一众世家儿郎与皇子里,打听大乾真实的国情,判断朝堂的混乱局势,然后选择倒戈羯人还是归顺大乾国。
多罗胸有成竹,也压根儿不担心自己的欺君之罪,会惹来皇帝裴望山的怒火,因为他深知近年大乾国的边境不稳,外患连连,中原很需要外援,没必要得罪一个可以拉拢的富裕小国。
而且,多罗和西坞国王一定很疼爱女儿,这个局是一早就设下的,他们压根儿就没考虑让兰玛公主远嫁到中原。
裴君琅想明白了前因后果,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倒是多罗卸下伪装,他也不装了。少年拎起挂满佩玉、珍珠璎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