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中被他一把甩开,隐约听到一声闷哼。
师离忱扯下挂在帐头做配的玉珏,砸在地上,眼睛在黑暗里寻找呼唤:“福安!福安!”
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依赖。
几乎在顷刻间,乐福安披了件外衣都来不及穿好,急匆匆从隔间起身绕了过来,连带着鱼贯而入的宫人,掌灯将殿中点亮。
灯亮起的那一刻,师离忱眯着双眸,语含愠怒:“把火灭了!”掌灯的宫人们惶恐,急忙将刚点的灯又熄灭。
殿内重新恢复黑暗。
“都退下。”乐福安呵退宫人,上前守在师离忱的榻前,轻声细语地哄着:“圣上梦魇了?”
隔着被褥,乐福安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师离忱心口拍着,“别怕,有老奴在呢,圣上安心,老奴一直都在。”
师离忱情绪渐渐平复,心有余悸地闭上眼睛,困意席卷回来,他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
在乐福安很有技巧地拍打下,师离忱呼吸变得浅而绵长,又重新睡过去了,半梦半醒间他似乎轻声呢喃了句:“裴……”
裴。
这里只有一个姓裴的。
黑暗中,踏道一旁的裴郁璟面色苍白,皇帝甩开他的时候十分果断,导致他牵扯到了背部的伤口。
伤口的疼痛,反倒让他脸上却带起一丝狰狞的笑,不是愉悦,是气的。他不断摩挲着的掌心,似乎还能感受皇帝手背肌肤的细滑。
他守了小皇帝一天一夜。
可帝王将他弃若敝履,急切地呼唤起了老太监。
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眼力却好的要命,把帝王对总管大监的依赖看得一清二楚。
凭什么小皇帝看不见他!
居然舍近求远,把他甩开叫老太监!
越看,裴郁璟越憋屈,心口压着的一团怒意越旺,他牙根发痒,恨不得直接在皇帝脸上咬一口,以占据小皇帝的全部注意力。
直到听见小皇帝口中模模糊糊吐出了一个“裴”字。
瞬息间。
他满脑子什么念头都没了,怒火化春风,胸腔被塞进了另一种不知名的,奇异的情绪。
满足。
比起“裴”,裴郁璟更想让师离忱唤他另外一个名字,仇苍。
就像前两日站在兽园高台之上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唤他的名字。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倏忽间,他不知怎的竟想起,那日沈绍复杂的语气,“你是不是喜欢月商帝?”
宛若惊雷劈开天灵。
裴郁璟猛地站起来,正撞到了木架。
“嘭!”整个龙床架子都跟着震了震。
乐福安被陡然的变故吓了一跳,紧忙护着圣上,好在师离忱睡得很沉,只动了动眉梢,并未被惊醒。
乐福安扭头一瞧,是裴郁璟在作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圣上睡熟了,他不想节外生枝,只压低嗓子骂了句,“不守着就滚,别吵圣上歇息。”
裴郁璟脑袋砸得懵懵的,两眼发直的站着好一会儿,等缓过神来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
他才不滚。
仗着黑不溜秋的夜,他就这么趴在床头,隔着薄薄的纱帐偷瞄熟睡中的,英明神武的帝王。
帝王长长的卷发在龙榻上铺开,他把脸凑过去,嗅到一股清冽的淡香。
啧。
又有心智,又有魄力。
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征服,或臣服。
裴郁璟指尾勾着圣上的一缕长发他抬眸间眼含戾气地扫了眼十分碍眼的老太监,眸底幽暗,开始琢磨着怎么取而代之。
首先。
他要‘裴郁璟’这三个字在帝王心里的地位占比,更大一些。
*
京都又下了一场雪。
叙旧结束的沈绍就像放风结束的囚徒,又被关回了镇国公的府邸,专门有个院子重兵把守。
镇国公也闲着,就天天找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