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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钓 季阅 84140 字 1个月前

照例要去扫墓。

天气已经暖了,蒋屹里面穿着单薄的线衣,外面套了厚实的外套。车停稳后他望着窗外没动,头靠着车窗,像是在出神。

杜庭政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动弹,便耐着心问:“要一起下去吗?”

蒋屹听到他的声音动了一下,靠着车窗闭上眼,没回答他的话。

他这段时间总是爱答不理,杜庭政不适应但是习惯了。

下了车,杜庭政在车前望着远方站了片刻,然后顺着路朝着墓园里走去。

夹道两侧的花已经换了品种,春天的主场是迎春,在阴沉沉的天幕下开得小巧而烂漫。

上次蒋屹跟着一起来,回去的路上用番红花和南天竹扎了一束花,祝他快乐和健康。现在番红花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想来当时的祝福也应当不是真心的。

杜庭政沦陷在回忆中,慢慢停住脚步。

金石跟着一起停下,好奇地望着他。

杜庭政看着四周的花丛出神,直到金石提醒他:“天气预报有小雨,待会儿可能要下雨了。”

杜庭政回过神,嘴角低垂,看上去心情格外不好。

片刻后,他才抬步继续朝前走去。

短短一段路,他脑海里频繁浮现之前的蒋屹,并且开始怀念以前意气风发的他。

蒋屹在车上待着的时间不短了,但是道路尽头仍没有出现杜庭政返回来的身影。

他伸手推开车门,声响惊动到了司机。

“您去做什么?”司机惊讶并戒备地问,紧随其后下了车,为他把车门彻底打开,“是去卫生间吗?”

蒋屹下了车,司机张望远方,没看到杜庭政回来的身影,站在他身边有些紧张。

蒋屹暼了他一眼:“我去看看。”

司机连忙关上车门,跟着他一起去。

清明时节墓园里最是人多,只是行人匆匆,神色都是一脸肃穆。

蒋屹被这氛围感染,冷脸越过迎春盛开的十字转角,在大片的刚刚发芽的垂柳下穿行,直到看到杜庭政黑沉沉的身影。

蒋屹没过去,远远地站在垂柳的阴影下望着那里,杜庭政站在一处墓碑前,身板挺立,指尖微蜷。

石碑前放了一束花,因为角度的原因,看不清楚,隐约探到一点黄色,有些像是向日葵。

这令人联想到墓里的主人应当是位明朗的女士。

蒋屹站在原地没动,静静看了片刻。

阴凉的风不断吹着,司机小声提醒:“可能会下雨,不然您先回车里去吧?”

正说着,鼻尖一凉,稀疏的雨丝竟然真的开始掉下来。

蒋屹伸手抹了一下,本想转身离开,余光里却瞥见杜庭政低下了头。

——杜庭政从来只会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人,从不会流露出这种难以描述的类似于脆弱的情绪。

蒋屹脚下不由一顿。

天阴沉沉的。

整个天色以及周遭的景色都像是蒙了一块灰色的幕布,雨丝落下时是那样清晰。

杜庭政低着头,苍白的五官因为蒙蒙细雨而变得朦胧起来,金石拿着伞给他撑在头顶,伞骨的水滴跌摔下去,折射着白色的光一闪而过。

蒋屹盯着他的眉眼。

很快,杜庭政闭了闭眼,重新抬起头来,又恢复了一贯的严苛神情。

蒋屹后退了一步,没有惊动任何人,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杜庭政返回来的时候蒋屹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就连动作都没什么变化。

他那边的车窗开着一条缝,一点点雨丝落进来,落在他眼皮和侧脸上。

不知道他这样坐了多久,杜庭政伸手摸了一把,他挨着窗的那一侧肩膀已经被打湿了。

杜庭政不想再面对这样的蒋屹。

冷漠的,沉默寡言的,忽视一切的蒋屹。

他坐上车,看着蒋屹仍旧望着外面,心平气和中带着一丝无力感说:“我们谈一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