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我心中还仅存一分希冀,盼望着师父对我余情未了……”
郑雪吟被一股力道托举而起,摔落在卧榻上,话音戛然而止。
“你会活很久。”楼少微阴戾的脸孔逼过来,“只是,会生不如死的活着。”
她懂,钝刀子割人,是最痛的。
她要的不只是活着,而是舒心地活着。
郑雪吟撑着肩膀,仰面望着站在床头的楼少微,脑子飞速转动,思考着自救的法子。
来的路上,她就在考虑这件事了。
变故太多,她要做的是见机行事。
“宗主,您要的甜羹。”一道人影捧着琉璃托盘出现在帘外。
清甜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在楼少微的许可下,婢女掀帘而入,跪在郑雪吟面前,将托盘举起:“雪君,请用。”
用燕窝桃胶等物熬制而成的甜羹,原主的最爱,每隔三两日就要吃上一回,因为里面放了花生,郑雪吟不爱吃,穿来以后就叫厨房停了这道菜。
郑雪吟高速运转的脑子里灵光一现,有了个主意。
送上门的机会啊。
她伸手将碗端起,将不情不愿藏在眼底,藏得刚刚好,既不叫人轻易窥见,又在旁人不动声色地窥探中轻而易举地被发现。
她知道,楼少微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师父还是像从前那般疼爱我,或许师父自己都弄混了,其实,师父还爱着我。”她握着汤匙,搅拌着汤羹,似是在等它放凉,又似是在拖延时间。
楼少微的目光利剑般,几乎能洞穿她的心底。
汤羹已经很凉了。
她在楼少微的逼视中,演绎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紧迫感,狠狠咬牙,下足了决心,舀起汤羹,送入口中。
一口,两口,三口……
她努力而痛苦地吞咽着,像是在吞刀子,将所有的不情愿都一口口吞入喉中,直到吞到第五口时,再也控制不住,一口将汤汁喷出。
楼少微早已在观察她,在她喷出那一口汤汁前就已敏锐察觉,向左侧挪移一步,避开了。
那伺候她用汤的侍女不敢动弹,硬生生被她喷了一身。
郑雪吟心里满是愧疚,掏出帕子,准备替侍女擦干净。
她是真的不爱吃花生,这东西的味道让她感到不舒服。
楼少微钳住她的手腕,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面望向他,将脸上对花生的勉强与恶心尽数暴露在他的眼底。
“你不喜欢吃这个?”一丝诧异,一丝惊疑,一丝质问,种种情绪在他眼底轮番上演。
她怎会不爱吃这个?
两世师徒,他深谙郑雪吟的习惯。
郑雪吟出身贫苦,乞讨为生,吃剩饭剩菜长大的小姑娘,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曾经因为偷尝一口别人的汤羹,被打了个半死。
那位甜汤的主人说,那碗汤羹比她的命还要贵重,不是她这种卑贱的丫头配吃的。
比她的命还要贵重。
不过是大山深处野生野长的桃胶和悬崖之颠的金丝燕窝熬出来的,怎么就比她的命还贵重了?
她想着,有朝一日,她若得势,她日日都要吃这个汤羹,当饭吃,当水喝,吃到走火入魔。
眼前这个人,明显是不爱吃这碗汤羹的,神情里的嫌恶和大徒弟的狂热形成鲜明对比。
“不是的,我是……我是太久没有吃到,有些不习惯了。”郑雪吟害怕被看出什么,拼命地舀着汤羹往自己嘴里送。
对花生的厌恶是装不出来的。吃了两口,郑雪吟忍不住呕了一口。
“一定是吃得太多了,再喜欢的东西,天天吃,也会吃腻的啊。”
“我陪着贺兰珏天南海北的跑,每天餐风露宿的,已经许久没有吃好东西了,我的胃一时还不习惯。”
话说的越多,漏洞越多。
她拼命找补的模样,落在楼少微的眼底,分明是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