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乎所以了。
徐行看着这双日光下澄澈的异瞳,本来就没想好要说什么,现今更是一口气哽在喉咙。
说到底,是她先没事扑过去将他又揉又捏,寻舟一开始说“不要”的时候,她也没管过鱼的死活。没道理自己可以对别人随心所欲,却要别人只能依着自己的想法来反应啊?
徐行思来想去,用颇不可思议的语气在心中道:“所以,这还是我的错啰?”
“‘啰’你个头啊!!”一直屏声息气的神通鉴终于忍不住了,大骂道,“什么有道理没道理,我看你根本不讲道理吧!!”
那怎了?
话到此处,已经沉默的够久了。再这样下去,就有些尴尬了。徐行干巴巴道:“我怎么见你好像又长高了。小辈就是这样,几天不见变个样,真是越来越精神了,哈哈。”
这话真是万分慈爱,比老祖母还像老祖母。只是普天之下没有哪个老祖母会冷不丁将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寻舟没答,只是很轻地挣了一下,徐行将手撤开,完整地露出那张面孔——
一张微蹙着眉,眼中波澜未定,紧盯着她不放的面孔。被这样一张不似人类的昳丽面孔幽幽盯着看,任谁都会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负心薄幸之人,亏欠他何止万分。这怎么能行?徐行心中的愧疚感霎时萌生,为解此患,她当机立断,又将手捂上去了。
寻舟:“……”
神通鉴灵魂发问:“你真的有病是不是?”
“你来得正好。”徐行想到接下来自己要说什么,心情又是一低,也不打算将手放下了。她开口道,“你知道,鲛人族前几日又派遣使臣来了吧。平心这只鱼啊,你熟识么?”
寻舟低声道:“不知。”
徐行道:“就算不认识,从前也总打过照面?”
“或许有,或许没有。”寻舟道,“不重要的事,我已忘得差不多了。”
徐行道:“我是想问,你知道为何他们如今非要你回族么?”
她本以为寻舟也不明白,但至少知道一些边边角角的线索,这般二人可以推测一番 ,然而,寻舟却点了点头,道:“知道。”
徐行:“你知道?”
寻舟:“一开始便知道。”
徐行:“那为何不说?”
“师尊并无问我。”寻舟很短促地一动唇角,“以及,师尊如此费心护着我的感觉,很好。”
逆徒。徐行在心里骂他一句,面不改色道:“所以,是什么?”
“时间城出了一些问题,海下无法解决的问题。”寻舟平淡道,“而我的天赋觉醒了,他们需要我,仅此而已。”
他的天赋觉醒了?所以,那便是“时间”了?
徐行皱眉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也没跟我说?”
“师尊没有问。”寻舟还是那个回答,他道,“你已许久没有考校我的功法了,自然也发觉不了。”
徐行一下便明白他的想法了。可正是因为太明白、太看得透,才更为难。
因所谓的“残废”而被亲族孤立相杀,这种经历无论换了谁都无法忍受。若说从前的寻舟,或许还抱有一丝心有不甘的念头,所以才会回海中受洗,徐行尚记得那时还没长得这么大的小寻舟被她送到海边,竟没有恋恋不舍、抱着她的大腿嘤嘤哭泣说我不要回鲛人族云云,而是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甚至有些迫不及待。那时她不做多想,只觉得毕竟故土,有一点想念也不足为奇,现在想来,寻舟是等不及要回族中炫耀一件事了——
你们不要我,有师尊要我。你们不爱我,她来爱我!
受洗过后,所有不甘念头皆已消弭,从此再无牵挂,因为七窍玲珑心早已牵在了一人身上。比起给他带来无尽灾厄和原罪的第二天赋终于觉醒,他认为更值得招摇过市、击鼓相传、全族皆知的事,是他有了真正全心全意对待之人,而那人也正是如此待他,对他来说,穹苍才是归处,什么时间城,全然陌生,不值一提。
很不幸的是,寻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