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顿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身体还没好全,先在苍龙峰留几日吧。”
“你睡了三天, ”鹤予怀又说,“我本想等你醒了就告诉掌门和你师妹霜玉你回来了,让他们带你在上清宗逛逛。”
话音落下,鹤予怀没有听到谢不尘的回答,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难捱的沉默。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鹤予怀开口呢, “我不会把你关起来,往后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不会拦你的。”
听到这话,谢不尘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动, 说出的话却让鹤予怀心底一寒:“仙长,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鹤予怀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但是失败了。
信任是一旦破坏了就难以建立的东西,他骗了小徒弟太多次, 谎言让他们之间的联系崩裂成碎片, 已经难以恢复如初。
鹤予怀道:“信不信在你,我不知道, 如果你实在不相信我,我可以向天道起誓……”
“不用了, 仙长, ”谢不尘闭了闭眼,“到此为止吧。”
鹤予怀即将抬起的手一僵。
谢不尘说完提着剑,绕开鹤予怀, 朝见春阁的大门走去。
鹤予怀沉默着看谢不尘的背影。若是真的让谢不尘走出这一扇大门,他们或许今生今世都难有再见面的时候了。
谢不尘昏迷的这三日里面,鹤予怀想了很多事情。
想他和谢不尘那处心积虑的初遇,想那互相依偎着走过的十几年,又想渡劫那日滚滚的天雷和横过谢不尘脖颈之后寸寸断裂的玄渊,想谢不尘错过的那五百年时光……想到最后,发现还是自己错得太多,错得太深,以致于时至今日,竟然想不出任何一个可以弥补过错,可以消除所有痼疾伤痛的办法。
他的徒弟不愿再认他这个师父,豁出命也想要逃离,那十几年里面两个人所建立起来的信任、情谊,已经消失殆尽,留下来的恐怕只有厌恶和憎恨。
鹤予怀坐在谢不尘的床前。
他不是没有想过,就像杨云说的那样,像他之前所做的那样,就这样放谢不尘离开好了。就当做他们没有那十几年,当做他们是陌生人,放谢不尘自由。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刚冒出来,鹤予怀就觉得痛苦。
他做不到,做不到真的放手。五百年没见的人此刻近在眼前,要他怎样能够放手?他的小弟子如今像是一点感情也没有留在自己身上了,那他离开后会怎么样呢?
他会找另一个人吗?会爱上另一个人吗?会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吗?会像五百年前依偎在自己膝头那样,依偎在另一个人身上吗?
如果爱上了,他们会干什么?
亲吻、拥抱、缠绵……或许还会一起造一个小屋子,养上几只谢不尘喜欢的灵兽,他们会睡在一张床上,在清晨时分一起醒过来,两个人依靠着亲昵对方,等到腻歪够了,就互相帮对方挽发,梳洗一番之后,一起在庭院里面练剑。
会这样吗?
会的。
鹤予怀明白。
自己的徒弟爱一个人时,全身心都投到那个人身上,看人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都不带动弹,甚至只是牵个手都能开心一整天。
他会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都和心上人分享,怀里面捧着,嘴上也要说着,话密得像是永远也说不完,说不累。
他会自以为藏得很好,实则那份爱慕和依恋从身体里传出来,从眼睛里溢出来,明显得不得了。
鹤予怀对此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因为他曾经……曾经就被谢不尘这样热忱的,小心的爱过。
一想到这,鹤予怀简直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他不会愿意谢不尘离开,更不能接受谢不尘会爱上另一个人。
可是如果不愿意,不接受……那能怎么办呢?鹤予怀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把谢不尘拴在自己身边,或是一寸不离地跟着,将所有可能都扼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