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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狈到有些令人惊愕。

从来没有郎君亲自打捞河灯的,今日容栀算是独一份。

她心底涌起一点愧疚,“别再捞了,叫侍从便是,郎君当心着凉。”

谢怀泽难得不依,咬着牙继续朝河面够着。只是水流不息,他细弱地搅动根本无济于事,河灯反而被愈发推远。

谢怀泽心里涌起一丝无力。他恨自己如此虚弱,连普通男子能做的事,他都做不了。

谢沉舟面色也好不到哪去。视线所及之处甚是扎眼。谢怀泽耐心地替她亲手打捞河灯,而容栀也毫无顾忌地紧挨着他,替谢怀泽将打湿的衣角全数揽在手里。

“好羡慕呀,”身旁有小娘子小声嘟嚷着,自以为谢沉舟听不见,“县主同谢氏二郎君情投意合,真是般配得紧。”

还未听到好友回应,只觉头顶有冷芒射下,冻得她起了身鸡皮疙瘩。

“怎么个般配法?”他哼笑一声,冷沉的嗓音里意味不明。

商世承的圣旨已至居庸关外,谢氏不日,便会全族锒铛入狱,他知晓容栀的打算。

但即便是演戏,这般郎情妾意的场面,也激得他眼眶生疼。

玉兰河灯被打捞上岸,容栀下意识就想去接,谢怀泽却小心地捂在怀中,直到用他身上衣裳擦拭干净,才红着脸递了过去。

他眼神飘向不知何处,半是紧张半是欣喜道:“还请县主回府再看。”

容栀抿了抿唇,点头答应后,就着谢怀泽的竹竿将自己那盏河灯也挑了上来。

两盏河灯被她一齐拎着,就宛如此刻她与谢怀泽并肩而立。

河道里一时只剩下谢沉舟的那盏金线圆月灯,孤零零地漂浮在水面上。

流云不知晓谢沉舟身份,这几日本就纳闷为何突然闹到此般地步。

她揪着手绢,颇有些怜惜和不忍,“县主,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逐月郎君再怎么说也曾是侯府门客,况且从前他与县主感情甚笃。如今当着众人让他难堪,会否太过分了些。

岂料容栀面色淡淡,无所谓地反问道:“有什么不好?”

“可是……”流云正欲劝说,那上面绣的可是真金白银。却见容栀冷眼瞥了过来,她终于识趣地噤了声。

她眼底冷得不见一丝温度,说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压迫:“倘若你喜欢,去捞便是。”

容栀向来宽待仆从,对贴身这两位侍女更是温和有加,什么时候见她说过如此重话。

流云自知口不择言,吓得大惊失色,立时就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谁都知晓逐月是县主的人,她怎敢有非分之想,这可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容栀眉头紧蹙,心底没由来的涌上股烦闷。并不是因为流云,而是因着自己竟把气撒在了她头上。

这种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将错就错,佯装出愠怒的模样,语气却不自觉间软和许多:“回府吧。”

她还有更紧要之事,无暇分神去管谢沉舟此刻情绪如何。

流云掀起马车帷幔,容栀提着裙摆钻了进去。四下无人,她终于敢垮下强撑着挺直的脊背,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机关算尽,怎会不知自己今日定然不会选择他的河灯。即便他们还亲密如初,她也会当众伤他的心。

他又怎会还傻站在原处,或许在她捞上河灯的刹那,他早已飞身不见。

容栀阖上眼眸,揉着太阳穴沉思了片刻。须臾后,她却似被鬼附身一般,无声无息地掀起了帘子一角。

是幻觉么?容栀心头一震。

明明是幽暗代清的夜色,她却清晰瞧见了他的面容。天光昏沉,云雾浮动,漫无边际的薄水和高数尺的野草中,只有他的脸,无比清俊又无比病态。

他唇色有些泛白,素日温润的眼里不是漆黑色,反而弥漫着诡谲的暗红。是很淡很淡的一层水光,亦或者其实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