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赋税收缴上来后,若钱数仍然无法充盈国库,就要准备着手向江南推行新税法了。如今看来,这次的事,恐怕是要为下半年清路。”她说完这番话,又坐直身体,轻轻摆了摆手,“但这也只是我个人揣测,圣意究竟如何,我也难说,姚中书听了好稍稍做些准备,以免到时候拂了圣意,触怒皇兄,步两位宰辅后尘,却是不好。”
姚瑞听完,心头不禁沉了一下,延兴帝因上半年国库空虚,曾打过江南的主意,这他是知道的,也明白先帝英宗时期,几个江南氏族有些过于张扬了。他也正想着等政事堂上半年杂事处理完毕,到下半年,与两位宰辅捋一捋江南诸事,好慢慢扭转局面,未曾料到延兴帝动作这样快,丝毫没给他们留出斡旋的时间。
姬婴见他皱眉沉吟不语,又说道:“我今日来,其实是想问问姚中书是否知道弹劾内情,也好从旁劝劝皇兄,此刻看姚中书也同我一样蒙在鼓里,眼下只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这政事堂,还要姚中书撑起来,请你多加保重,我得往皇兄那里去一趟了,有什么新消息,我再来告知姚中书。”她说完便要起身告辞。
姚瑞也不好再留她细问,遂也起身走出来相送,看着她从值房外的长廊上悠悠走远,直到那蟒袍衣角消失在长廊尽头机要室的拐角处,他还站在门口兀自出神。
姬婴出了政事堂,又坐步辇往两仪殿行来,到了这边,有宫人照旧先引她到西配殿吃茶听宣,她在西屋里等了约有两刻钟,才有宫人前来宣她到书房里觐见。
姬星这日心情不错,此刻他案上放着两位宰辅递上来的陈情书,那几封弹劾奏疏上所言,都是证据确凿,两位老臣为官数十载,也都是谨慎之人,只是时间久了,难免有疏忽,果然如今被翻将出来。他二人皆在陈情书中为前事请罪,没敢辩驳说绝无此事,只是在动机上给自己稍作了一番解释,以图从轻处置。
姬星是早有意要收政事堂的权利,等往后有了由他亲自提拔上来的人,再放权不晚,但要怎么摆脱先帝这几位顾命大臣,还是几个月前,姬婴私下给他出的主意。
他这时见姬婴走进来请安,笑意盈盈地给她赐了坐,说道:“妹妹这几个月来实在是辛苦了。”
姬婴微微颔首:“为皇兄分忧,应当的。”
两位宰辅的把柄确实藏得深,她暗地里也筹划了大半年,联络广安侯及御史台的人,前后密谈了不下十次。姬星这半年也没闲着,渐次分化了六部三卿与政事堂的关系,以期在姬婴准备好之后,让朝中不至于因两位宰辅突然罢相,而引发群臣的强烈不满。
他这几日也在朝会上做了一番暗示,两位老臣一同罢相应该是没有疑问了,政事堂里一下子空出两个位置,将来入相者,还得从六部三卿里头选取能臣。
就此,群臣们从先前听说弹劾一事的惶然,到开始私下里与那两位撇清关系,为角逐政事堂的席位做起准备来了。
朝堂中总是这样人走茶凉,见他们相位不保,自然也没人再有劲头替他们说话了,哪怕其中不乏他二位这些年亲手提拔上来的门生,此刻也顾不得为老师求情了。
但姬星并不准备立刻提拔新的宰辅进入政事堂,先帝朝也曾有过几年相位空悬的时候,他正准备趁着这个时机,把朝政彻底收在自己手里。这样,将来各处如何分派,他也能更有把握一些,但这话他并未明言,只是拿宰辅之位,吊着众臣尽心为他办事。
“中书令这个职司,朕也得放个自己人上去,你方才从政事堂来,见姚中书说了些什么?”姬星喝着茶,悠悠问道。
“姚中书倒没说什么,只是看上去十分不安,臣想着,政事堂里不能三位宰辅短期内接连被弹劾,还是再给他些时间,让他主动请辞。”
姬星听罢缓缓点了点头:“罢,那再给他一个月时间。”
她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姬婴才起身告退,离开了两仪殿。
自从魏王在政事堂里跟姚瑞说完那一番话,他晚间回到府上,辗转反侧许久,终于想明白所谓弹劾,其实全都是延兴帝本人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