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知从何讲起。
这时室中蓦地安静下来,二人默然对坐,只有香炉内缓缓升起的轻烟,和一旁仰莲瓷灯中微微闪烁的火苗,让屋子里看上去没那么沉闷。
直过了半晌,息尘才缓缓开口,将许多年前的往事向她娓娓道来。
息尘在入道前,本家也姓妘,与妘宫同生于姑苏城外一个小镇上,她两个也算是同宗族亲,是自幼一同玩大的好友,长到十五六岁上,她生了场险病幸被一女冠医活,此后便随那女冠入了道,而妘宫彼时则忙于乡试,二人从幼时形影不离到只能闲暇时偶尔再聚。
几年之后,妘宫去了姑苏城做贡生,正巧息尘也随师在城内一间坤道观参学,又恰逢太子姬平来江南道办差,因缘际会下与她二人相识。
当时因姬平追查一桩贪污案,得了她二人不少帮助,结案后三人在姬平的园子里小聚,又聊起妘宫正在学波斯语的事来。
她因儿时有个族中姨妈从西域出使回来,给她讲了许多西域奇闻,令她十分着迷,于是她也立志要做个使臣,有朝一日走出江南,去京城,去西域,去草原,去看看外面的广阔天地,姬平和息尘坐在她对面,看着这个水乡姑娘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宏大愿景,也都随声附和鼓励。
当晚三个年轻人越聊越投机,虽然身份各异,却是倾盖如故,在江南暮春时节的温润花园里,对饮谈讲直至深夜,便趁着酒劲,在月下义结金兰。
此事过后,姬平很快回到了京城,息尘开始随师四处游历参学,又过一年妘宫进京赶考,得中后被姬平安排进了鸿胪寺,半年后她终于如愿踏上了去往波斯国出使的征程。
而当时在洛阳的姬平,因连年推动地税改革,触动了江南及两湖等地乡绅豪强的利益,朝中又多有这些地方出来的大臣,曾受过乡绅资助,因此渐渐形成了一股反对太子的势力,开始暗中扶持姬平的弟弟楚王。
中原朝中暗流涌动的同时,西面和北面边疆也不甚太平,为减轻朝中在边境的军事投入压力,妘宫受姬平之托,在波斯国出使结束后,直接从西域转道去了柔然。
她见燕北各州饱受两国战乱之苦,决定借机进入可汗庭王宫,留在柔然大可汗身边为边境纷争尽力斡旋,几乎是凭一己之力保得燕北七州十年太平,给中原朝中省了不知多少军备开支,只是除了姬平,朝中并没有人知道妘宫此人的存在。
妘宫与姬平的多封通信内容,都跟北境两侧军事部署有关,在息尘翻译到其中一封信时,姬婴注意到里面写着妘宫信奉了萨满神教,并举荐了一位女萨满进入柔然可汗庭王宫,她在信中也写了那名女萨满的名字,正是如今金帐汗国的开国国师阔都萨满,原来此后种种,始于当日。
有妘宫在漠北出力,给姬平掌管的户部减轻了许多压力,但楚王一党仍在朝中快速发展,姬平一面要管着各部公务,一面还要应对来自暗处的恶意摸黑。
就在之后的一年秋日里,眼见时机成熟的楚王一党,告发太子姬平在府中行巫蛊祠祭,诅咒皇帝并祈求自己早日登基,当时正在病中的先帝闻言大骇,命太子作速进宫回话。
匆匆赶往上阳宫的姬平,在玉京门外遭遇埋伏,被楚王带来的人以暗箭射杀,之后楚王进宫称太子企图谋反,事败后逃回府中畏罪自戕焚了园子。
妘宫信匣里最后面一封记录玉京门事变的手札,是当时跟着姬平进宫面圣的亲随,在姬平遇刺后赶回太子府,收了一些重要文书和信件,在楚王派人前来放火时趁乱从暗门逃了出来,一路向北越过边境来到柔然可汗庭,将前后事告诉给了妘宫,才被她记录了下来。
在手札后半部分,妘宫列出了当日参与事变的所有朝臣,息尘拿了一支笔,将密文翻译过来的名字写在了一张笺上。
姬平当年出事前,息尘正带着姬婴在蜀中一间道观内,听闻京中生变,便连忙收拾东西带着姬婴去了岭南躲避,所以京中的事她只知道个大概,也猜出了所谓的太子谋反、事败自戕,定是楚王的设计,但内中实情在她从岭南辗转回到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