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里飘出了最后一道轻烟,榻边的夜灯也正好在此刻熄灭,日出前的纱帐内,竟比夜晚还要昏暗,却又比夜晚更多了些欢腾。
明媚的日光在辰时初穿过窗幔间的缝隙,丝丝缕缕地散在屋内的地板上,随着窗外的微风带动窗幔,光影也跟着轻轻在地上摇摆。
姬婴躺在榻上被微光晃醒,睁眼看了看地上的光线,时辰似乎不早了,她轻轻坐起来,回头见阿勒颜还在睡着,遂伸手从旁边架上拿了件纱衫披上,走下榻来。
她见外间门缝处,有执事人递了一张红纸来,于是伸手摇铃叫了个人到门口:“是有什么急事吗?”
那执事人低头回道:“是,一早有两个消息回来。”说着呈上了两张小纸封。
姬婴接过来见一封是西北来的,一封是京城来的,点点头:“你先去吧。”
等那人关上门出去,她走到案边借着日光看了看那两封信,头一封是科布多发来的急报,说察合汗王失踪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在榻上睡得正熟的阿勒颜,笑着摇了摇头,又接着往下看去。
上面写着去年冬天阿勒颜带人出去打猎,回来说脸被划伤了,再之后就一直戴着面罩,因去年一年没出什么差池,导致她安排在科布多的眼线放松了警惕,竟到两个月前汗王开始持续称病不见人时,才发现端倪。
她将那封过时了的急报扔到了案上,又打开京城发来的那封,是妫鸢收到了她前几日的信,带人找到了阿勒颜留在洛阳的人,已确认他们收到消息后悄悄离京往西去了。
她合上那信,低头想了想,又拿起一张花笺,提笔给远在凉州的妫易写了几个字,让她派姞安走一趟,把安插在科布多的人手换一换。
写完她拿着那张花笺走到榻边,见阿勒颜仍然没醒,还在软枕上睡着,双眉浅颦,脸霞未消,她俯下身看了一会儿,随即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这日傍晚,从邺城魏王府的西角门里,悄悄开出来一辆青绸长厢车,赶在关城门之前,离开了邺城,一路向西疾驰而去。
那辆车出城的时候,姬婴也换了件便服,登上城墙来送,她算了算时间,睡在那车里的阿勒颜,大约还有两个时辰才能醒来。
她看着那车一点点消失在残阳里,又想起他昨日说的话来,不禁冷冷一笑:“蚍蜉撼树?哼,我偏要撼他一撼试试。”
第87章 凭阑人
阿勒颜在行驶平稳的厢车里轻轻睁开眼睛, 此时天已黑了,他借着车外昏黄的灯笼光,看了看jsg车里, 随后用手撑着身下的软垫坐了起来。
这场景似曾相识,一年半前他在可汗庭开往科布多的车内子棺里醒来时, 也是这样四顾茫然,过了片刻他缓过神来, 知道自己这是又被她扔了一回。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只穿着那件青色罩衫, 胡乱系了条腰带,车内通底铺着软垫,他脚边有一个软布包袱和一个装靴子的立匣,里面应该就是他来时穿的衣服和鞋子。
就在他醒来没多久,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这时车外传来一个声音:“到了,下车吧。”说完有人从外面打开了厢车门。
他下车见面前是一座荒村脚店,此刻夜深人静,脚店外只有一个来接应的老头,赶车人领他到了一间房中,将车内的包袱和立匣放在桌上, 又递给他一封信:“店钱付好了, 明日一早直接走就行,这里往北一里就是大路, 上路一直往西, 快的话, 十日就到阳关,能够赶上使团, 马匹已备好在马厩里了。”
说完也不等他有什么反应,便径直转身去了。
他见门关了,低头打开那封信,里面是一张过城关防,还有一张花笺,是姬婴用柔然语写的一句话:“好生回科布多理好内政等我,说好了到时候换我做汗王,可不要食言。”末尾还用蓝色笔画了一朵小小的其其格。
这一句话他看了又看,半晌低头自叹道:“只要你不食言才好。”
第二日清早,他换上来时的衣服,将那件罩衫叠好放在了包袱里,下楼来果然见马厩中有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