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已毕,灯影渐暗,叶家为女宾这边的几个贵客安置好了卧房,男宾则被统一安置在叶家附近的客栈。
谢璧和江来一起,算是男宾这边的客人。
几人一起走出叶家时,恰好和要几个女宾擦肩而过。
春夜月光明媚,夜风吹拂,江晚月发髻上的芍药香萦绕在空气中。
谢璧脚步一顿。
他想不顾一切的握住她的手腕,将胸口灼烫的情思一吐为快。
谢璧紧握手掌,用仅存的理智,强迫自己一步一步走出叶家。
客栈。
“大人……谢大人……”江来端来醒酒汤,擦了擦谢璧额头:“您醉了,喝点醒酒汤……”
他未曾想到,像谢璧这等如玉端方的清雅君子,也会有喝醉酒的一日。
他住在谢璧隔壁,少不了要多加照顾。
谢璧躺在客栈床上,清朗的双眸透出醉意,轻轻呢喃道:“晚月……”
江来一怔,不由得靠近几步:“……谢大人?”
谢璧双眸微眯,嗓音低沉惆怅:“晚月,回到我身边来……”
江来大惊,呆立片刻,已经想明白了所有事情。
他在京中时,也曾听闻,被人称为京中鹤郎的谢大人,清隽出尘,妻却出身低微,据说是个船女,连诗书都不甚通……
后来得知谢家和离的消息,江来还和友人笑言,这份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果然是要分道扬镳的……
可他从未想过,那传闻中的粗浅民女,竟是清高温婉的江晚月……
谢璧趁着醉意,渐渐沉睡。
江来思绪万千,几乎一夜未曾合眼。
第二日一早,要返程的众人齐聚在河畔,准备一同返回碧胧峡。
江来却似是有心事似的,走过去对谢璧拱手道:“谢大人,真是对不住,我这里有几个同窗邀请我去县学一趟,我暂且不回碧胧峡了。”
来时他们二人坐的船是江来寻的,若江来不回碧胧峡,谢璧便要另外找船。
谢璧点头:“是该去县学看看,这里多的是去碧胧峡的乡亲,我无妨的。”
江来诚恳道:“实在对不住大人,我昨日看了看,乡亲多是一家出行,恐怕难有位置,不过江家唯有江姑娘一人前来,听说她也是一人返程,不若……”
说话间,恰好江晚月从身侧经过。
谢璧忙摇头道:“不必麻烦江姑娘。”
他这几日已把心思想得甚是清楚,但因此,他却更怕见到江晚月。
江晚月已经上了小舟,持着竹杖,大方点头:“既如此我送谢大人回去便可,乡亲们有不少要去永州赶集,我送大人方便些。”
谢璧还未答话,江来已笑着拱手道:“麻烦江姑娘了。”
谢璧坐在船上,一时欣喜和江晚月同乘一船,转念一想,她如此大方坦然,丝毫没有儿女情态……又是满心酸涩。
就这么喜悲交织,忽上忽下,谢璧坐在小舟上,和江晚月一起顺着碧波,出了韶州。
竹西早就在江来的指引下去乘了乡亲们的船。
飘荡的小舟上,只余他们二人。
初春时节,江南山水朦胧,风烟俱净,小舟摇曳,风景如画。
他们若还是夫妻就好了。
就可以和她讲大好河山,让她手把手教他划舟,甚至,他们还能在山水明澈的小舟上亲吻……
可他想说的,想问的,想做的,都是他此刻身份无法企及的……
谢璧沉默良久,终究下定决心,轻声道:“晚月,昨夜我在婚宴上喝多了酒……”
“说来好笑,看着他们二人成亲对拜的模样,我想起了两年前的我们……”
“其实,不止昨夜,自从你走后,很多时刻,我都会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昨日我很想去寻你,想和你说说话,可我不愿……不愿在醉的时候找你,因为我怕你把我的话当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