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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 虚度白昼 63637 字 1个月前

白色圆领袍,系一根雀蓝色腰带,楚腰纤细。头上没戴帽子,一头乌发用一条白底绣红花的帕子束在脑后,垂如马尾,竟有些潇洒不羁的风度。

仅是换了身衣裳,就把他身上太监的痕迹几乎全抹去了,着实不可思议。

“你几岁了?”

骤然响起的话音吓了扶桑一跳,他侧身朝向太子,却不敢看他,低眉顺眼道:“回殿下的话,奴婢十五了。”

一开口,就又变成那个小太监了。

澹台折玉心生不喜,便道:“以后不许以‘奴婢’自称,我不想听见这两个字。”

虽是命令,却并非颐指气使的口吻,而是软语温言,再配上他醇厚悦耳的嗓音,仿佛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扶桑一边觉得耳道发痒,一边油然生出几分熟悉感,恍然半刻,脑海中浮现一个人——太子太傅崔恕礼,也曾用一模一样的语气跟他说过话,令他记忆深刻。

崔恕礼给太子当了十年老师,太子的品格、修养、情操基本都是崔恕礼一手塑造的,太子会像他实属正常。

“……是。”扶桑迟钝应道。

“虚岁还是实岁?”澹台折玉接着方才的话问。

“实岁,”扶桑道,“上月初刚过的生辰。”

时间久远,澹台折玉隐约记得扶桑只比他小两三岁,可看着扶桑这张稚嫩的脸,他又忍不住怀疑自己记错了。

原来没记错,扶桑真的只比他小三岁,但看面容和身形,扶桑至少比他小五六岁。

“都云谏!”澹台折玉忽然提声喊道。

扶桑犹如惊弓之鸟,整颗心乍然悬起来,生怕再次被赶下车。

“殿下有何吩咐?”都云谏的声音传进车厢。

“去买两根发带。”澹台折玉道。

“殿下想要什么颜色?”都云谏又问。

“扶桑,”澹台折玉道,“你觉得什么颜色好看?”

这不是太子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但扶桑的感受却与第一次别无二致,他竭力克制着情绪的波动,低声回道:“白色。”

澹台折玉便对都云谏道:“白色。”

都云谏领命而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从车窗递进来两根发带,扶桑伸手接住。

“过来帮我把头发绑起来,”澹台折玉道,“就像你的头发那样。”

扶桑的头发还是起床时着急忙慌随手绑的,后来也忘了重新梳理,经太子这么一提,他顿觉窘蹙,也不知他的头发乱成什么样子。

不过眼下也顾不上这些了,扶桑取下书袋,脱掉靴子,从车头膝行至车尾,来到澹台折玉身边。

澹台折玉挪动身体,背对着扶桑。

没有梳子,扶桑只能依靠双手,将太子披散的长发悉数收拢到脑后,再用发带束起来,打了个蝴蝶结。他以前经常帮爹娘梳头,做起这种事来得心应手,三下五除二便搞定了。

扶桑移到太子身侧,伸手帮他整理两鬓的碎发,而后道:“好了。”

澹台折玉看着他:“好看吗?”

扶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和太子对视,蓦然心跳砰砰,他后退少许,怕太子听见他的心跳声。

“好看,”扶桑不自觉地带着笑意,“殿下怎么样都好看。”

澹台折玉莞尔一笑,道:“是么。”

扶桑早已不记得上次见到太子的笑脸是什么时候,这个转瞬即逝的微笑令他大受震动,因为他重新在太子身上看到了生气。

蕙贵妃带他入东宫那天凌晨,他跟随修离刚踏进那间宫殿,就看见太子歪坐在轮椅上,披头散发,形销骨立,神情呆滞,恍如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了无生气。

他还以为太子在重重打击之下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念,可如今看来,是他小看了太子,太子的心志远比他以为的更坚毅、更强大。

“你哭什么?”

扶桑怔了怔,他哭了么?

他慌忙扭过头去,抬手擦拭眼睛,果然是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