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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大聪明 NINA耶 130516 字 2个月前

他们俩也是人生中第一次玩乐高,一玩倒是挺上头的,每天晚上哄睡孩子拼到夜里一两点,一周才组好。瓦列里娅又菜又爱玩,完全没耐心,生气时候偶尔会把小组件扔出去,然后米奥德拉格满屋子爬来爬去找。

当时他们住的还是那种拥挤的陈旧小公寓,做什么事邻居总是很发现,于是过了两天楼里就都在议论古怪的波波夫夫妻俩又干了新的滑稽事——都这么大人了,自己乱花钱买昂贵的外国玩具,还非说是他们的笨小孩想要。

总之在沙德的世界里,爸爸妈妈不仅会给他送他想要的东西(比如比头还大的蛋糕和沾着露珠的草),还会送他非常多他不需要的据说很“贵”的奇怪玩具(比如乐高游轮),所以他一直没察觉到自己儿时家境普通——毕竟建立起金钱观念,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父母也会想要拥有什么东西时,就是面对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妈妈说带他去墓园里看外公外婆,回来的路上绕路停在了这里。

瓦列里娅当时开还是小卡,灰扑扑陈旧得很——她考到了最难的驾照,通过了职业考试,但物流公司依然不愿意让年轻的女司机开半挂,所以她当时干的基本是在城内运货的事。

这对她来说太容易了,能多出大把时间,反正油又不用自己加,她就利用多出来的时间开着车干自己的事,就像今天一样。

沙德太小了,就算违规坐在副驾驶上也看不见。他从安全带下蛄蛹半天挣扎爬出来后站在座位上撅着屁|股趴在仪表盘上,才知道妈妈在看什么。

白色的罗马柱,漂亮的房子,房前鲜花绽放,房屋后有一颗巨大的树伸展着伞盖。

那真的是一辆很旧的车,汽油味和陈年的烟味像是怎么冲都冲不干净。30岁的瓦列里娅就在这蒸腾的气味中沉默地趴在方向盘上,隔着马路望着这个房子。

她的整个童年和青少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穿当时最上等的棕红羊绒格子裙制服、戴上小帽子和领结,坐轿车被父亲的秘书长送去上学,跳芭蕾,弹钢琴,读诗歌,回家时保姆会擦干净她的脸替她抹雪花膏。

妈妈戴着珍珠项链郁郁寡欢地坐在光亮的红木长桌旁,和丈夫一聊就是一晚上。

他们总是在说时局,说“列/宁的一切都变了”,说远在南/斯/拉/夫的某个朋友。

现在想想一切梦境破灭都是应该的,即使她父亲已经算是非常廉洁的军/官,住和同僚相比完全“不起眼”的“灰扑扑小居”,在他们家里依然没有什么财富和享受是不可获得的,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别人是何等奢/靡/腐/败可想而知。

一切早有定数,只是对于瓦列里娅来说,破灭来得更早一些罢了。

因为参与进了反对阿/富/汗战争的“团伙”,老波波夫很快就“死于叛国”,家财充公——他是个军人,军人比任何人都应该无条件服从命令,不然他们就太危险了,不是吗?

接到这个消息时瓦列里娅刚被父母送到克罗地亚一个月,她一句克语都不会讲,隐姓埋名,住在父母老友的家里。三个月后她又收到信件,母亲得了失心疯,在精神病院自戕了,死前没有提到她。

瓦列里娅不想回到莫斯科,却还是回来了。于是她去墓园挑一块空地,假装把父母埋进去了,立一块没有遗照的墓碑。

时局变化总是这样快,死的时候是叛/国,十来年后媒体却试图把她的父亲评为反/战烈士,真正忠诚和英勇的爱国者,但不管是他们还是瓦列里娅都不可能找到父母的尸首在何处了。

她拒绝了拿回这个房子,也拒绝政|府按照烈士家属的标准发放安抚金。她现在三十岁了,比十几l岁时浓郁多了的黑发覆在她的额头上,也沧桑多了的绿眼睛望着这个房子,隔着灰扑扑的玻璃,也隔着十几l年光阴第一次回到这儿,发现一切一如往昔,仿佛那些过往从没存在过。

沙德不懂妈妈在看什么,他只是问:“妈妈,你喜欢这个房子吗?”

瓦列里娅笑着说:“喜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