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安问用力点头,眨眼的一瞬,他刚放下的心在倏然间随着直觉再度悬起,鸡皮疙瘩蹿了一身身后一阵阴冷劲风,安问本能地往后看安远成不知何时抄起椅子,脸上的肉因为愤怒而发黑地颤抖着,将手中凶器高高地、以近乎恐怖的力道奋力砸下破风声伴随着与肉体骨骼碰撞的声音一同响起。好痛啊。安问被砸地扑倒在任延怀里。实木椅子裂了,他的肩胛骨,?好像也裂了。“问问?!安问!”不知道是谁叫他,肝胆俱裂。身形摇晃了,安问用力抓着任延的胳膊,指骨泛白的力道。他站稳了,看到任延额上的汗和眼底的惊痛,看到他嘴唇哆嗦着,像是失去了语言。安问对他扬起一个虚弱苍白的笑。任延被爸爸侮辱了这么久,他作为男朋友,竟然不能堂堂正正、理直气壮地为他、为他们的爱情说一句话。尘土飞扬的来路已经消失,他该看到眼前的山青水秀的去路。那些棉絮融化在水里,融化在开满荷花的池水里。安问注视着任延:“任延……”粗砺的、沙哑的、生疏的、叹息般的。“任延……”沙哑的,不够熟练的,含糊的。“任延。”清朗如玉石的,熟练的,字字清晰的。郑重的。颤抖的呼吸一瞬间被屏住了,任延忘了眨眼,不敢回应。怕是梦。“我下午做了一个梦。”安问口齿清晰、语速平稳、感情停顿得当地说,像一个向来都会说话的常人。所有人都陷入震惊的寂静中。“我梦到五岁那年,妈妈送我到乡下,告诉我她很快会来接我。走的时候她哭了,她说最多三天就来接我的,所以她只要跟我分别三天,但是她还是哭了。我在福利院等她的这十三年,我想,她知道的话,是不是一直看着我哭呢?她应该每天都想来接我,只是不能。所以我等她的四千七百多天,并不是白等。”后台,张伊橙内心一慌,想起任延在化妆室与她分别时的那句话,“你今晚会知道的”。“他要表白?!”话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不小心推上了开关,绿灯闪烁,张伊橙惊慌失措的声音从音响传至整个文体馆。全场轰然,潮水一般几乎把整个屋顶掀翻,钱一番脸都绿了,六神无主之际听到任延轻笑一声,肯定了张伊橙的话:“是的,我要表白。”所有学生:“!!!!”
全体老师:“……………………”“我想表白高二A班的安问同学,我非常、特别喜欢他,刚才better?me也是唱给他,因为他,我才想要变成更好的自己。动听的话私底下已经说过千遍,今天只想让全世界知道。我对浪漫和煽情过敏,今天感谢舞台给我的勇气,也谢谢音响老师没有把我掐掉。”音响老师吃瓜微笑的脸色凝固住,对啊!下一秒,话筒音响切断,在轰然的声浪中,台上反而安静。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任延的嘴唇轻轻张合。是无声的“我爱你。”九十
第二天天蒙蒙亮时,车子便已驶离殡仪馆,向着宁市的方向回程。从殡仪馆到车上的短短几步路,是安问抱着骨灰盒走的,安养真为他撑伞。安问黑色西服的胸口攒着白花,双手抱着黑色盒子,盒子上椭圆的框内镶嵌着他母亲的黑白相片,在熹微的晨光中,这一幕显得十分宁静。来时有多远,回去就有多远,但安问全程抱着搭在腿上,片刻也未放松。安养真想让他闭目休息,安问却毫不犯困,纤薄的脊背贴着真皮座椅,清瘦的脸看一会儿风景,又低头看一看盒子。很小心翼翼的,怕磕到碰到。墓园是安养真早就挑选好的,是一片高级而管理有序的私人墓园,在市郊的山上,坐山望海,风景和风水都极好。墓园已提前安排好了一切接待事宜,在下午三点多的暖阳中,安问亲手把他母亲的骨灰盒放入了温暖宽敞的地穴中。白鸽扑棱棱飞跃天际,墨绿色松针叶朵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几人依次上了香,安问接过硕大的捧花,躬身将它依靠在墓碑前。黄白菊花花盘饱满而颜色灿然,掩映着墓碑上琚琴年轻骄傲的美丽面庞。安顿好一切,暮色刚降,鞭炮的硝烟味被海风吹散,只留下很淡的余味,一行人下了山,乘上园区的白色高尔夫电瓶车,往出口驶去。“爸爸怎么样了?”安问望着道旁后撤的松树,淡淡地问安养真。安养真语气里不太当回事:“人还有些糊涂,在医院住着,安排了两个护工。”“林阿姨跟他的离婚手续办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