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其青的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他说的是：“杉杉，我喜欢你。”

在楼顶看雪那天，他说的是：“我想再跟你说一次，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原来就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说过一次。

所以才会是“再跟你说一次”。

……

密室逃脱的录像放完，向杉望着笔记本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这时进度条显示还剩一分钟。

顾其青说让他看到结尾，所以哪怕黑屏了，他也没有关上视频。

屏幕黑屏了几秒，又重新亮了起来。

画面里是一片五彩缤纷的气球，背景音里有人在唱着生日快乐歌。

向杉一眼认出那是在他家客厅。

从墙上的一些贴纸和祝福语，他记起视频里的画面是他的十六岁生日会。

那时他上高二，没有备战高考，所以生日会上请了很多人，他们闹了一整晚。

顾其青当时也在，但送完礼物之后他就离开了。

向杉只记得，顾其青好像突然心情不怎么好。

这一分钟只切了一秒其他人的画面，接着便是几分钟后，送礼物的环节已经结束，向杉被卓亿拉去客厅唱歌，顾其青在这时候忽然走向他，送给他一只粉色的纸玫瑰。

是他在家中储藏室里找到的那一只。

只是，那时顾其青手中的玫瑰，颜色还很干净，玫瑰刚折好的样子也十分好看。

向杉忽然不敢再继续看下去了。

他记得之后发生的事。

顾其青对他表白了。

这段视频，似乎只是为了说一件事。

顾其青喜欢他。

喜欢他很久了。

向杉听到顾其青果真说出了那句：

“杉杉，我想对你说一句话，是我很早之前就想对你说的。”

“我喜欢你。”

向杉闭上了眼睛，头低了下去。

接着他听到他自己的回答：

“我也喜欢你啊，77。”

他忽然不可抑止地，泪流满面-

他哭了很久，连电脑什么时候没电关了机，他什么时候倒在了床上，也全无印象。

第二天，他毫不意外地看到自己两只熊猫眼，很肿，像两颗青灰色的桃子。

三位室友在他之后起床，梦游一般掠过他身侧，又突然闪现回来，发出惊恐的声音：

“老幺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肿成这样，昨天晚上哭了吗？？！！”

“没有。”向杉很不好意思地背过身去，假装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我去晨跑了。”

室友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都这么emo了，还要去晨跑啊？”

向杉的确没有心情晨跑。

他拿了一副平光眼镜，一出门就戴上了，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了一圈。

清晨的空气很清爽，润物细无声一般，慢慢疏解心底的焦躁。

向杉走到运动场边，随意选了一块石头坐下，望着被一层浓雾占据的天空。

这天空就如同他的心情，尽管摸上去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但也灰蒙蒙的辨认不清。

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吧。

那层窗户纸终于还是破了。

其实顾其青跟他强调一定要看到结尾，他就应该能预料到那个结尾意味着什么。

所以其实他是希望戳破那窗户纸的吗。

可是破了之后，他该怎么跟顾其青相处呢。

还和以前一样吗？

还能和以前一样吗。

向杉用手臂挡着眼睛，身体往后躺倒。

他很明确自己内心的一个想法，他不愿意和顾其青变得疏远。

十六岁那年他说他喜欢顾其青。

那是真心的。

尽管他的喜欢和顾其青的那种喜欢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