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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头顶,委屈道:“孩儿做错了吗?”

云衣又狠狠踹了他一把,瞪道:“犯了什么错你自己清楚!”

幻境互相不连通,察觉到“母尊”鲜明的怒意,小少年竟真认真反思起来。片刻后,他从地上爬起身,行礼道:“孩儿不该刁难辛谣。”

云衣攥眉:江雪鸿还会干欺负小姑娘的事?

“为什么要欺负辛谣?”

“她是母尊带回来的。”

云衣没懂这话的逻辑,听他又道:“兄长也是母尊带回来的。”

云衣粗略看过白无忧的记忆,她之所以要将一介凡人江寒秋带回上清道宗认为义子,是因江望曾有负于其前世。但对小江雪鸿来说,江寒秋的到来只意味着本就稀薄的母爱再次被分割。

他一字一顿问:“母尊真的爱我吗?”

不知何时,那双本该明澈无尘的黑眸竟酝酿起了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这股执念将在断情丝后更加变本加厉。白无忧拥有江望全部的爱,江雪鸿却没有感受到丝毫。他不怨,不是善解人意,而是要他所拥有的事物,要么是零,要么是全部。

看着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云衣觉得,她或许从来就没真正懂过江雪鸿。

已经逼疯了大的,可别把小的也激出病来。

“那是当然,”她调整情绪,用在寻常阁惯用的台词安抚他,“娘亲最爱的只有你。”

小少年仍然用着敬称:“母尊不爱父尊吗?”

“斯人已逝,总要放下的。”

小少年不甚相信:“可母尊那么忙,每逢大寒都还是要去剑冢看雪。”

云衣继续糊弄他:“习惯了而已。”

小少年显然并未被说服,脆生生的嗓音在已有裂纹的幻境之中落得分外清晰:“年年不忘,不就是念念不忘吗?”

一语中的,云衣竟对一个四岁孩童哑口无言。

若不是前世歌舞楼台的灯火太过晃眼,若不是今生三番五次的援手太过巧合,怎么会牵动她两世凡心?承认对那人动心,就是承认她曾经的天真。

“跗骨之蛆,再痛也要剜除。”云衣摆手道,“我看你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去昆吾剑冢把剩下的四日惩罚补上吧。这次穿厚些,省得病了再折腾我。”

小少年还没搞懂为什么“母尊”又冷漠起来,脸庞便连同幻境一齐碎裂。

明月映水,影动千江,流光时聚时散,再稳定时竟已到了凡间。

这一年冬有雨雪,洪涝成灾,白无忧不得不去往凡间处置水患。眼见房屋坍圮,淤泥堆积,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她即刻用仙力撑起长堤,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忙了大半月,依旧抽身不得,夷则仙使慌慌张张传音:“尊长!您快回宗吧!”

小少年一向黏人,近日却太过安静,云衣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夷则仙使道:“邪修牵机子闯进了道宗,抓了小公子去昆吾剑冢!”

云衣对大号江雪鸿心绪复杂,却并不针对那个孩子,心头一惊,忙道:“快带我去。”

仙术一撤,好不容易支撑起来的长堤轰然崩塌一角。

无数百姓挽留道:“尊上,您不能走啊……”

道义、责任、苍生,枷锁蘸了江氏夫妇的血,如今依旧捆缚着江雪鸿。

裙底万民匍匐,叩头不止,云衣忽然无所谓地笑了:“你们求的是仙,但我是妖啊。”

左右不过一个幻境,任性一次又能如何?

她做了与白无忧截然相反的选择,但宿命的结句哪有那么容易被更改,哪怕即刻动身,也还是晚了。邪修牵机子横空出世,布局精密,趁上清道宗精锐治理水患之际,一路直捣黄龙,闯入昆吾剑冢。

风雪吹拂得天地一片皓然,覆盖上残花和鹤尸,上清道宗极北的高岩峭壁上倒挂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幼童。明明不久前还在她怀中不安分地乱蹭,此刻却被一枝箭毒木刺穿心口,艳红的血一滴接着一滴淋入剑冢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