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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寒冰,缕缕红丝自内向外渗出。

青玉扳指躁灼不安,邪念在心底如蔓草般疯狂生长。

[杀吧!恨吧!让这些人都来看看你眉心的魔印!]

[烧了五城!毁了十洲!让全天下都来看看你究竟是道盟世君还是灭世邪神!]

僵持之中,晏闻度上前劝道:“二哥,且放过他吧。”

“放过他?”晏闻誉恨得咬牙切齿,“羲凰秘闻如今人尽皆知,我放过他,那些狼子野心的虫豸也肯放过他不成?大哥当年允他去玉京,实在糊涂!”

晏闻度叹道:“斯人已逝,何必再执着功过是非。”

他又回身对江雪鸿道:“企之,我只再多说一句——溯冥剑不要便罢,但众生何辜,这道盟规矩必须由你立起来。”

众生何辜。

早在一步一步登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天阶之时,少年便立志:执的是剑,行的是道,上则通天衍,下则安黎庶,生死场无惧,千万人亦往。

栋折榱崩,沧海横流,眼下他唯一能守住的,便是这一寸道心。

*

梦外已过百年。

孤月转至中天,庭中丛竹析析地一阵轻响,江雪鸿揉着眉棱起身。

恩仇,成败,神魔。和这些天萦绕耳边的语词相比,他心底那点情义,太渺小了。

无情者,方成大道。

睡是睡不得了,索性披衣阅卷。

慕容夜巡归来,见屋内燃着灯,即刻将在阑江寻得的绯红抹额呈了上去。简要汇报了在隐云庄的勘探结果,她又道:“世君,属下还在江畔寻着了苏姑娘的物件,是否要还去?”

锦帕之上,系着飘带的夜明珠串幽光隐隐,成色一般。

另一只,似乎是遗失在寒潭底下了。

江雪鸿淡淡瞥了一眼:“扔了便是。”

陆轻衣对私人财物的看重有目共睹,慕容建议道:“不如留段传音问问苏姑娘?”

江雪鸿拿过传音镜才想起,他根本没同小话痨连过线。

他有些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且给我吧。”

话音甫落,门外便传来晏闻度的声音:“企之,可得空?”

“何事?”

“嘉洲的急报。”晏闻度早料得他睡不踏实,拿着羽书推门而入。

视线扫过案上的抹额和珠串,他不怀好意笑道:“夜半无眠,这是在思故人还是在思美人?”

江雪鸿接过羽书,淡声道:“比不得四哥藏心迹的本事。”

晏闻度连忙嘘声:“人家庄子上,好歹给我留些体面。”

拂去信笺封印,江雪鸿一目十行读罢,眉头越拧越紧,又递回给晏闻度。

晏闻度扫了几行,脸上笑意也是一僵:“琨瑜会在即,清霜堂哪有人手管这腌臜事?”

过了年关以来,百余名修士先后在嘉洲失踪,筛查下来,附近却并无妖邪。

不是天灾,那便是人祸了。

江雪鸿指尖一捻,信笺便化作齑粉。他将道盟金令丢给晏闻度:“隐云庄这些年没少在嘉洲折腾,让姜钤管也是合情合理。”

晏闻度扶额:“得,又得我去当说客。”

一刻工夫后,隐云庄庄主姜钤被迫在正厅接起了客。

姜钤锦缎绾发,身着藤黄华服,碧色眼眸与姜钺姜荇一脉相承,只年纪略长些。

他将江雪鸿亲笔写的手书推回,婉辞道:“嘉洲隶属清霜堂,隐云庄虽有平乱之志,奈何越俎代庖力不从心,恐怕要辜负宫主所托了。”

叫“宫主”,便是不承认这个道盟世君。

千年前,神女棠川斩羲凰邪神于剑下,离渊晏氏自此隐世而居。从销声匿迹到管领天下,这些玉京旧部多多少少心有怨怼,何况还隔着姜二公子一条命。

道盟貌合神离并非一日之积,那些称“世君”的,也未必见得心服口服。

晏闻度捺下感慨,将道盟金令搁在书笺上,温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