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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利益永恒,官员也会跟皇帝争利,互相制衡。”谢无炽道,“你我现在一无所傍,只是入局的一枚棋子,替人增加胜算。要成为执棋之人还有一段路要走,直到有势可借。”

时书心里涟漪不断,盛夏的燥热在刚才的暴雨后复来,牢门外的空气闷热不堪。

时书:“为什么?!”

可若是让时书说出真正的为什么,为什么谢无炽成为这局势中的漂浮不定的舟,抑或是官员何其贪婪自私,皇帝何其暴戾无道,又或者是这大景的青天,让时书觉得无比压抑,只想问出这三个字。

谢无炽:“新政,可没那么容易就能施行天下。既与官员这个阶级争夺了利益,新政如果成功,还和朝廷 里的当权派产生了挑战。所以,除了真正为国为民的人,不会有官员希望新政成功。”

时书胸口的热血在叫嚣,看他:“所以你夹在中间,会受到诸多阻挠吗?”

“对,你也看见了,我们刚来潜安堵路的强盗,就是第一刀。第一刀不成,这又来了第二刀。”

时书一怔,想起了方才在路上,谢无炽看见庄园稻草不曾收割时,说过的话。

他们背后,有差役拿灯笼远远地跟着,谢无炽挥了挥手,叫他们离去。

“第一刀尚好,只要我一个人的命。第二刀,却要用数十万人接下来活路,来杀人。拖延割稻让稻谷烂在田里,数十万庄民没了口粮和生路,只要激起民变害死百姓,他们就能以这个明目叫停新政,杀我,杀新政派所有人。”

时书实在是哑口无言:“那可是几十万人的生路。”

院子里空无一人,时书的心里也一片寂静:“你能解决吗?”

“暴雨马上来了,赶在雨季之前督促收割掉稻谷晒干,百姓下一年的口粮才有保障。但现在富户以查田的名义,拒不收割,反把责任推诿给新政,当务之急是逼着他们收稻子。如果能限时收割完,就能解决。”

时书声音发抖:“你打算怎么办?”

谢无炽:“先礼后兵。天亮了我挨户拜访,但找他们的错处绝不能停。实在不行,就抄了他们的家,把田充公,让军队的人来割!”

时书这时候才发现,在遇到心性恶毒残忍至极的人面前,只有比他更刚硬的人能制住一切。

恶人自有恶人磨。

时书真的服气:“谢无炽,我服你,你一定能办成。一会儿还去查账,不睡觉?”

“账目繁剧纷扰,需要时间。累了我会休息。”谢无炽眉眼中缭绕着恶气,“我有焦虑症,想着事的时候,本来就睡不着。”

不得不说,这些大事压在谁身上能睡着?

时书心情复杂:“从舒康府到现在,你好像总是在赶时间,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很多事情。”

“我接受。”

院子里响起夏夜的蝉鸣蛙叫,谢无炽扬起微笑。

时书:“为什么?”

“你是小孩,很多事情不明白。人这辈子本来就不是越过一道山峰便可以停下来躺一辈子。人生,是不断地翻山越岭。”

时书后背发麻,一下怔住。

“如果在平安的年代,可以休息。但处于弱肉强食中时,要比所有人更狠。”

而谢无炽,天生带有这样的好斗,精力和意志,像草原上的雄狮,热衷于追寻。与人奋斗,其乐无穷;与天奋斗,其乐无穷。

时书生出一股难以言喻之感:“谢无炽,你啊你。你真是天生成功的料子。”

难怪说,很多反派有个人魅力。

中庭月白,他们站在一处僻静的场所,时书服气了,准备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他看谢无炽眉眼躁郁阴冷,似乎心火很盛,问:“你这几天很忙,要不然我给你熬点药喝吧? ”

谢无炽:“不用,我需要的不是药。”

“……”时书睁大眼,一下反应过来,应激似的抽出手,“哥!你上一秒才说我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