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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缓,如从无边梦中传来,十分朦胧。

兰索抬起眼皮看他,打了个呵欠,“干什么。”

“不能再睡下去了。”对方说。

奇怪,我才刚刚躺下不是吗,说什么睡不睡的,牛在吃草,我偷闲打个盹,不会怎么样。

兰索眼皮松弛下来,手指却还紧紧攥着那片衣角。

“兰索……”

好吵。

对方一直断断续续在他耳边说话,嗡鸣一般没有内容。不一会,他听见牛群骚动不安的声音,嵌了蹄铁的四肢在土坑中奋力深刨,它们发出焦虑恐惧的叫声,像有什么无法抵御的危机在逼近。

兰索不得不醒来。

他睁开眼,只见砂金仍坐在他身旁,担忧地向某处望着,那双蓝紫色的眼睛里盛着某个巨物的倒影,令兰索有些许不悦。

“怎么了?”

背靠坡地,被高坡阻挡,兰索无法第一时间看清发生了什么,他困意正浓,懒散地动手,扯了扯砂金的衣角。

砂金终于愿意看他了。

“衣服先动的手,我没拽。”兰索无辜地说。

砂金没说什么,只是很轻地掐了一下他的脸,道:“它来了。”

它?

兰索坐起来,看向砂金手指的方向。

平坦的斜坡下,本该是草场的土地被一座巨大的宫殿取代。

它巍峨、宏伟、散发着某种邪恶神秘的气息,令人仅是看一眼就浑身战栗,某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在它背后展开,它伫立在那里,仿佛生来如此。

兰索瞳孔震颤,不可控制地筛糠起来。

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一瞬间,头顶晴朗的天空在无声中粉碎,荒原上的风变得凛冽刺骨,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手指抓进沙土,整个人站了起来,脊背绷紧如弓弦,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状的痕迹。

不,或许应该说,它果然在这里。

——

他得回去。

当看到这座宫殿时,兰索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得回去,回到那片牛圈、那间鸡舍、那座营帐、部落中那个破旧的祭祀堂去。

他攥紧搁在一旁的鞭子,手指圈起,捏成口哨的形状,摆在唇下,正欲吸气,却见远处的牛群集体向着部落的方向狂奔——它们逃走了。

等等。

兰索焦急地迈步,却被身后人用力拽住手腕。

“兰索,冷静。”砂金说。

“我得离开这里,我有必须要做的事,如果牛丢了,卡黛雅回来会说我的。”

他焦急道,嘴角肌肉抽动,眼珠神经质地颤动,他几乎控制不了手掌,颇长的鞭子垂到地面,沾染了尘土。

“兰索。”砂金唤他。

“别叫我,别再叫我了!”

兰索的声音拔高几度,他歇斯底里地愤怒起来,对砂金怒目而视。

砂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汪色彩明快的冷泉。

兰索呼吸一窒。

砂金大概是想诉说什么,但没说出口,这神情有压迫感,促使兰索冷静下来——至少,冷静的愤怒和不安也算冷静。

兰索没那么焦躁了。

砂金看了眼还在被对方攥着的衣角,没说话。

糟透了。

兰索头疼得厉害,他和砂金站在山坡上,背对那座神殿,影子依偎在一起。

许久后,兰索说:“我想回去。”

砂金观察了几秒兰索的神情,点了点头,他牵着对方的手走下山坡,入手全是冷汗。

一步,一步,一步,背后持续给予压力的巨型建筑消失在山坡后,那诡异的氛围却迟迟未曾从心头扫空,像一个无法返回的漩涡,不容置疑地将他卷入其中。

快离开这片草地时,兰索感到肩膀上那压死人的重量终于消失了,然而,还没来得及清扫心中的阴霾,身后传来两声巨响,一道十字银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