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白未晞说: “白先生,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在惩罚孤,惩罚孤偷走了先生的荣耀?”
这句话是游溯低下头在白未晞的耳边说的。此时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前面,其余官员默契地落后几步,在北风呼啸中,官员们大概是听不到游溯和白未晞的对话的。
想到这一点,白未晞便对游溯说: “主公想多了,不过是黔首御寒的冬衣不够暖和罢了,这个世上没有神仙。”
又被白未晞怼了回来,但游溯却在此时显露出几分乐此不疲的找骂: “那么就是孤在觉得,是孤亏欠了白先生。”
白未晞甚至懒得理他。
然而很快,游溯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医官对他回禀的消息是: “主公,这,这可能是时疫。”
说完这句话,医官直接吓得跪倒在地上。十二月的天冷飕飕的,雍王宫的宫殿有地暖,但是由于目前游雍政/府财政短缺,因此游溯下令停了地暖,明兴殿的地面上冷的刺骨。
医官不像其他重臣还有一个厚厚的靠垫,他只能径直跪在地上,感受腊月地面的冰凉。
但地面传来的冰凉此时对于医官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事,他的心可比这冷冰冰的地面凉多了——
医官现在有点担心,雍王殿下会先骂他一句庸医,然后让人把他拖出去砍了。
好在他想象中的事情没有发生,雍王殿下只是十分平静地问了一句: “你刚刚说什么?”
平静的像是海面下隐藏的惊涛骇浪,让医官在寒冬腊月惊起了一身冷汗。医官将头重重地磕到地上,隐隐有鲜血从他的额头与地面的交界处流出。
医官没有抬头——他也不敢抬头,他就着这样卑微的姿势说: “回主公,是时疫。”
这一刻, “时疫”两个字在呼啸的风声中准确无误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他们没有听错,长安确实是爆发了时疫。
明兴殿刹那间便炸开了锅,交头接耳之声不绝于耳,整个明兴殿顿时乱成了菜市场。
游溯看向白未晞,却见白未晞正蹙着眉,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显而易见,这场面白未晞也是第一次见。
就在这时,韦由房出列说道: “主公,臣以为此时应当将在场所有人隔离,然后……”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将得了时疫的人全部隔离,然后还能做什么?
当然是一把火一了百了。
这是个比对受了洪灾的黔首视而不见还要狠辣的主意,但上次韦由房提出要对流民视而不见时,韦杭之跳出来骂他,杜望也跳出来骂他。
而这一次,这个比上次还要血腥的主意一经提出,整个明兴殿却安静如鸡,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反对。
那可是时疫!
游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问崇云考: “仲父怎么想?”
崇云考闻言出列,却是沉默半晌也没有说话。很显然,他沉默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他的想法——他支持韦由房的决定,只是不想亲口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他的沉默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而明哲保身,而不是在否认这个提议。
游溯又问桑丘: “左丞的想法是什么?”
桑丘出列,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终只能颓然地低下头。
游溯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他又问杜望: “右丞也无言以对吗?”
杜望深深作揖: “臣有罪。”
游溯都要被这些人气笑了: “你们别告诉孤,雍国朝堂面对时疫,只能想出来这么个方法。”
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直面游溯的怒火。
游溯深呼一口气: “白先生,你有什么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此时落在了白未晞的身上,那些目光充斥着复杂,似乎是又想白未晞能拿出什么方法来,又觉得若是真的让白未晞拿出解决办法,他们的脸上实在是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