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已经很模糊了。
很小的时候,她躲在被子里看他抄着巴掌往郑云秀身上招呼,伴随着他的咒骂和郑云秀的哭声,家里充斥着拳拳到肉的声音。那时候,她只能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因为爸爸发起疯来眼睛赤红,很像童话书里会吃人的怪兽。
等她大了一点,夏俊杰就不会当着她的面打人,但每天放学回家,郑云秀红肿的眼睛是藏不住的。
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她听同学丽丽哭着说自己的爸爸妈妈要离婚了。那时候还不懂什么离婚,问明白了这里面代表的含义之后,她像炮弹一样冲回家,兴奋地告诉郑云秀,“妈妈,你跟爸爸离婚吧。”
郑玉秀抱着她没说话,只顺了顺她乱蓬蓬的头发,告诉她,“是妈妈自己做得不好,我们都听爸爸的话就好了。”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知道,有一种人格叫做NPD,而郑云秀的讨好型人格,就成了夏俊杰最好的血包。
这是一个病态的家庭。
夏俊杰找的不是人生伴侣,他只是想要一个傀儡,一个保姆,一个能伺候他的生活、能给他生儿育女的人。而他自己,永远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没有错,错的就是别人,如果争吵、否定、贬低、打压还不服,他就会动手。
夏葵觉得,自己就是他的下一个血包。
所以当她在高二生物课上,用试纸测出了自己是RH阴性熊猫血的时候,一个计划悄然形成。
家暴报警是最没用的东西,警察除了协调也毫不办法。
但是卖血呢?
她回家渲染了RH阴性熊猫血的珍贵之后,夏俊杰果然动心了。
非法贩卖血液,处五年以下徒刑,而夏葵是未成年人,加上她一直嚷嚷夏俊杰对她使用了暴力,夏俊杰最后被重判了7年。
然后,夏葵就成了庆安县的红人。
父亲打老婆孩子算不得什么大新闻,只会成为邻里街坊窸窸窣窣的八卦,偶尔有颇有正义感的大妈啐一声“人渣。”
可女儿把父亲送进监狱,可是轰动了整个庆安县。不少人在背后骂她心狠,奶奶一直对她横眉冷对,也是因为这事儿。
一旦纵容记忆开闸,命运里的草蛇灰线,暗礁浅滩,就像蝴蝶效应一样,历历浮现。
直到今天,她也不知道那个十七岁的少女是哪来的勇气,做了这么一件大事儿。
眼前的最后一幕,是郑云秀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葵葵,离开这里吧。”
翻来覆去一小时,睡意迟迟不来,她干脆爬起来,把头发扎成马尾,换了套运动服出门。
夜晚的光影寂寥,只有四面八方的夜风在吹。夏葵松一口气。
影院经理过的日子跟社畜差不多,鹰皇每年的票房应该在五千万左右,作为影院的老大,还是一样需要周末加班。
张玉撇撇嘴,“没办法,票房已经没什么增值的空间了,只能在卖品上下点功夫。”
这个道理夏葵懂,她从来不小瞧影城的卖品,这里面的利润大着呢,就拿鹰皇来说,卖品的营业额跟票房总额几乎是一比一的比例。
两人聊了会首映礼的事,张玉才终于想起来,“你今天是来看电影的?”
夏葵:“对。”
视线在她身后打量,“一个人?”
她掠过张玉的调侃,难得局促,“和一个朋友。”
“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一场?”
影院经理是有这个权限的,但是夏葵从来不占这种便宜。说到底,这是一种偷票房的行为,她自己就是片方,更要以身作则。
“不用。”
“葵葵。”
两道声音突然叠在一起,一道婉转,一道惫懒。
降下去的心跳,突然又乱了套,她朝声源看。
身高腿长的男人站在柜台前,漆黑深邃的眉眼凝睨着她,“爆米花要大桶可以吗?”
这话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心机比海都深。
夏葵提醒自己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