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下楼的时候，路上人已经不多了，漆黑的夜晚星光点点, 冷黄色的路灯照在石砖地面, 通向图书馆。

她有点儿紧张，因为曾经发过誓，再也不跟陈斯年闹别扭了。

但现在，她很难保证这一点。

路上很安静, 许卓在不平整的路上拖着行李箱，轮子轱辘轱辘作响。

直到看见站在门口的陈斯年。

图书馆亮着暖橙色的灯，从身后侧烘焙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他迎上前来, 先开了口。

“本来想让你省点儿力气, 结果好像更麻烦了。”

许卓想回答“没事”，但她现在的心情, 很难让她说出这两个字，难以启齿很久, 终于说道：“确实。”

“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怪我, ”陈斯年把两人行李箱换回来, 深呼吸凑上去小声问，“你都看到什么了？”

许卓把脸转向一边。

“没看见啊, 那就好。”

陈斯年感受到了一丝冷漠, 直起身来, 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心情不好吗？”

许卓说不上来。

她确实很久都没有这么难受过了, 心里像是揉了一团杂草, 又乱, 又扎人。

可是，这种感受难以启齿。

没有人对许卓有明显的恶意, 就好像仅仅是因为许卓太过于敏感，可那些话里的事，都是她特别在意的，怎么都不会觉得无关紧要。

难道重视也是错吗？

都怪她那么关注和重视陈斯年。

陈斯年往前走了一步，半开玩笑似的道：

“原谅我吧。”

许卓低着头，听他这么说，心里的那堆杂草就像在被机器绞动，更加痛苦，鼻息渐渐加重。

陈斯年僵了僵，缓缓俯身看她。

“你怎么了？”

许卓觉得自己不该是这种别扭的个性，她想跟陈斯年摊开了说，但更希望是陈斯年能够先开口。

但显然，如果她不说，陈斯年估计一辈子都不会说的。

许卓深呼吸平复下情绪，酝酿了许久，抬起头来却不看他，道：“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声音带有酸涩味道。

陈斯年一怔，眸子垂下打转。

许卓见他一动不动，身体似乎僵直在那儿，缓缓抬起眼皮来看他，他的瞳仁微缩，神情恍惚，但那只是一瞬。

下一秒，就听陈斯年笑了声，“什么秘密啊？”

俨然一副心里有鬼被揭穿的样子。

别人也许不了解他，认为他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就是真的无所谓，可实际上，陈斯年特别能装。

嗑破了头流了很多血会强忍着疼痛不哭，被嘲讽没有爸妈陪伴也要假装无所谓，就算有一天他跌入泥潭弄得狼狈不堪，他也要把自己伪装成路边的雕塑瞒天过海。

许卓拧着淡色的眉毛，认真地看着他。

“你对我隐瞒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陈斯年的脸上终于看到了慌乱，修长的脖颈前那颗喉结不自在地上下滚动，喉咙中微微有些颤抖，“许卓，我……”

许卓清透的声音放轻问：“你是知道的吧？”

“我……”

陈斯年鼻尖酸涩，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