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高明知道这个男人剩下的时间确实不多。黑泽阳能忍受痛苦、一定要出现在阳光下的理由,必然比表面上能看到的这些更重要,但他从未向自己的朋友、同事或者其他人提到过,只是在临终前,面对一个学生的询问,说了半句模糊的回答。
黑泽阳跟学生说回去休息吧,你还是个学生;诸伏高明坐在那里不动,过了一会儿,以不符合年龄的沉稳语气说:“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病房里变得很安静。
黑泽阳侧头看他,问,为什么想知道?
诸伏高明回答:“比起单纯的道谢,我更想为您做点什么。我会保守秘密。”
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笑了笑,说:“那或许要等很久。”
那份语气太过沉重,让窗外的月色都沉降到了云层以下。
尚且是学生的诸伏高明说:“我有时间。我不会离开长野。我本就打算成为警察,我能接替您的工作,也能保守秘密。”
那是一个很短的决定。
但却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有二十年那么长。
二十年后的现在,诸伏高明等到了黑泽阳要等的人,他们坐在深夜的酒吧里,以一种默契,或者完全没有默契地避开了当年的话题。
黑泽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他们两个见到的都是不同的一面。但没有必要为已经死亡的人拼凑出完整的画像,每个人都有自己记忆里的一部分。
他看了看时间,午夜就要来临。
诸伏高明站起来,要收起酒杯,却发现对面的银发男人依旧一动不动。
他犹豫片刻,抬手靠近黑泽阵,黑泽阵却没有做出反应,等他将手覆上银发男人的额头,只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对黑泽阵的体温来说,这已经是极度危险的预兆。